刘邦看看我的手腕,又看看许仙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再看看许仙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慢慢变成了一种混合着震惊、敬佩和“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的复杂神色。
“……牛逼。”半晌,刘邦憋出两个字,然后用力一拍大腿,“管他娘的怎么活的!活了就行!许老弟,你感觉咋样?能喘气不?脑子没坏吧?还认得钱不?”
许仙翻了个微不可察的白眼,懒得理他,目光却缓缓转向地上那块被刘邦摔落的、黯淡的陨石。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熟悉的、冷静到可怕的智囊气质,正在一点点回归。
“羽哥…”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带着沉重的分量。
刘邦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捡起那块冰冷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再次泛白,眼神也变得凶狠而坚定。
“对!”刘邦咬着牙,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大个儿让那瞎眼老杂毛绑票了!这破石头是他留下的‘赎金单’!许老弟,你活过来了,咱的脑子就回来了!接下来,就一件事——”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我和许仙,一字一顿,带着市井泼皮特有的那种混不吝的杀气:
“找到那瞎眼老杂毛的老巢!把项籍那傻大个儿,给老子抢回来!项籍,你他妈给老子听好了!你这条命,是老子当年在鸿门宴上没拿走,在垓下没捡到的!它姓刘!那瞎眼老杂毛想抢?门儿都没有!妈的,敢绑老子的兄弟…老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高祖一怒,伏尸百万’…呃,虽然现在可能伏不了百万,但弄死个把瞎眼老道,问题不大!”
小店里的血腥气和绝望还未散尽,但一股带着狠劲和市井小民的斗志,伴随着刘邦的唾沫星子,重新点燃了。许仙虚弱地躺着,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算计的弧度。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道口子,又看看地上那摊属于项羽的暗红血迹。
一个月,整整三十天,毫无项羽的音讯。
刘邦彻底化身“街溜子plus”,西装革履早扔了,套件皱巴巴的文化衫,印着“高祖牌心灵金钟罩,保你心灵不挨刀”(他自己设计的),天天在犄角旮旯、旧货市场、甚至天桥底下算命摊子旁边晃悠。逢人就掏出手机里拍的陨石照片,压低声音,眼神贼亮:“兄弟,见过这种石头没?通古斯来的!跟一失踪大傻个儿有关!提供线索,重金!现金!”收获大多是看神经病的眼神和摊主不耐烦的驱赶。
我?心理咨询室还得开张,毕竟房租水电不认人。只是每次听到门口风铃响,都期待是项羽那傻大个儿推门进来嚷嚷“安如,孤饿了”。
可惜,进来的大多是抱怨老板奇葩、孩子叛逆、老公不洗澡的普通烦恼。我一边给人疏导“原生家庭创伤”,一边在桌子底下偷偷刷着各种灵异论坛、UFo目击网站、甚至地质勘探群,关键词“通古斯”、“陨石”、“力大无穷壮汉”、“疑似穿越者”。
收获嘛…除了几个卖假陨石的私信,就是一堆“兄弟,你这症状多久了?建议来我们医院精神科看看”的“热心”回复。
许仙是真正的钞能力战士。私人飞机全球飞,专机接回来一拨拨穿着打扮像从《封神演义》片场跑出来的“世外高人”,什么南洋降头师、西藏活佛(自称)、北欧萨满(兼职酒吧dJ)…许仙的豪华公寓都快成“全球非主流文化博览会”了。
每次高人作法,要么烟雾缭绕呛得人流泪,要么敲锣打鼓震得楼下投诉,要么对着那块死气沉沉的陨石念念有词半天,最后结论惊人一致:感应不到,石头上没灵性,或者干脆说“此物与失踪者缘分已尽,施主节哀”。气得刘邦好几次想冲进去掀桌子,被许仙用“支票还没签”的眼神摁住了。
同时另一边,他安排的人手也在这个城市里覆盖式的查找老道的痕迹,我不知道许仙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只看到他的手机每天都闪烁着很多的扣款信息。
绝望像店里的灰尘,越积越厚。连最乐观(或者说最没心没肺)的刘邦,眼神里那股市井的亮光都黯淡了,蹲在店门口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烟屁股能堆个小山。
直到那个平平无奇的清晨。
我打着哈欠,像往常一样,用扫帚柄捅开卷帘门。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我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墙角——那块被项羽盘得油光水亮、后来被刘邦当“证物”供在简易玻璃展柜里的“通古斯陨石”。
就那一眼,我哈欠打了一半,僵住了。
那破石头…在发光?!
不是幻觉!极其微弱,一闪一闪的,像接触不良的劣质LEd灯,发出一种…嗯…难以形容的、介于铁锈红和劣质荧光绿之间的诡异光芒!
“卧槽?!”我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地上,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我连滚带爬扑到展柜前,脸几乎贴到玻璃上。
没错!就是那块被项羽天天当宝贝盘、被我们集体嘲笑是“智商税”、“伪科学集大成者”的破石头!它真的在闪!频率很不稳定,光芒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但确确实实存在!
“邦哥!老许!快起来!出大事了!石头…石头它活了!”我扯着嗓子朝后面里屋吼,声音都劈叉了。
里屋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刘邦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咚咚咚冲过来,睡眼惺忪,头发炸得像鸡窝:“活…活了?谁活了?大个儿回来了?”许仙紧随其后,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动作利索了不少,眼神锐利地锁定展柜。
三人脑袋挤在一起,围着那块闪烁微光的陨石,像围观刚出土的史前文物。
“真…真亮了?”刘邦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不是梦!安如,你给它通上电了?”
“通个屁!”我指着展柜,“它就自己这么闪的!跟抽风似的!”
许仙没说话,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虚点着那闪烁的光芒,似乎在计算频率。他那眼神,不像在看石头,像在看一组复杂的金融数据。
“一个月…”刘邦突然摸着下巴,语出惊人,带着他那特有的、混合着街头智慧和神棍气质的腔调,“整整一个月屁动静没有,这破石头突然抽风…你们说,会不会是大个儿…他那边…有动静了?这玩意儿跟他不是‘心意相通’、‘能量羁绊’吗?他天天盘它,盘出感情了?现在信号通了?”
虽然“心意相通”、“能量羁绊”这种词从刘邦嘴里说出来极其违和,但此刻,却像一道微弱但清晰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们!
对啊!项羽对这破石头,那真是比对他老婆(如果有的话)还上心!天天揣兜里盘,睡觉放枕头边,还说什么“此乃孤之本命石,蕴含宇宙洪荒之力”…我们以前全当他是被伪科学洗脑的憨憨笑话!
万一…万一这憨憨说的是真的呢?万一这破石头真跟他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呢?
希望,像一颗被踩进泥里的野草种子,被刘邦这通胡咧咧给硬生生撬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