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欢的声音陡然发颤,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寸许,迟迟不敢落下。
这些年霍惊寒每次回府,衣甲下总藏着新伤:
上次是箭镞划破的小臂,再上次是滚石砸出的腰伤,而这次掌心的创口,是三日三夜策马疾驰生生勒出来的。
她深知国仇未报,身为霍家统帅,血染征袍本是常事。
更何况霍惊寒为了笼络军心,总与底层将士同吃同住,上阵时必是第一个冲过阵线的人。
但即使知晓国家大义,作为一个母亲,见自己儿子受伤,舒意欢还是心痛万分,恨不得自己代替儿子承受所有痛楚。
"娘,我真没事。"
霍惊寒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粗粝的手掌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甲叶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冲进西跨院,随后在田易耳边低语了几句。
田易脸色突变,重重放下茶盏,清脆的瓷器碰撞声让庭院再次陷入死寂。
"谁允许你擅自离营?!"
"先生,我。。。"
霍惊寒的手微微一僵,刚才还因母亲关怀而稍显柔和的眉眼瞬间紧绷。
舒意欢看着田易阴沉的脸和霍惊寒慌张的模样,顿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忙急步上前,珍珠步摇险些掉落:
"先生,这孩子是担心您才。。。"
"夫人!"
田易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双素日里温和的眸子此刻冷如寒冰。
"寒儿是大霍的统帅,不是我田易一人的护卫!他若为了我一人安危就擅离职守,那前线的十万将士该如何自处?"
这一句话顿时将庭院的空气凝得如冰。
舒意欢被呛得说不出话,双手猛地紧紧抱住霍惊寒染血的甲胄,仿佛要将他护在怀里。
步摇剧烈晃动着,有几颗珠子崩落,砸在少年将军的肩甲上发出细碎声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儿子身体的僵硬,以及甲叶下急促的心跳。
黎云也急忙上前扶住霍惊寒的胳膊,为他:
"先生,将军他不眠不休的回来,只是为了先生的安危…"
田易冷冷的扫过黎云一眼,她顿时噤声。
霍惊寒喉头滚动,目光扫过田易冷峻的面容,最终咬了咬牙单膝跪地,染血的甲胄与青砖相撞发出闷响:
"先生责罚得是,寒儿甘愿领罪。"
他垂眸时,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唯有微微颤抖的肩背,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舒意欢见儿子跪得笔直,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眶瞬间红透。
她踉跄着上前半步,却被田易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夫人,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可妇人之仁!"
"寒儿他。。。"
舒意欢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也是一片孝心。。。"
"正因如此,才更不可饶恕。"
田易起身,负手而立。
"军法如山,岂能因私情而废?我若宽恕了他,往后谁还把军令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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