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廖池睡得神清气爽,人间的种种似乎都已离他远去,在正梦气息的影响下,绝对的安宁祥和笼罩在他心头。他又看到了半年前在梦中见到的那一幕,金黄的阳光柔和地抚慰着世间万事万物,在远处山脊镀上一道绵延起伏的耀眼金边,而他,正坐在大片大片纯白的玫瑰中,手里拿着园艺剪刀。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双柔软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他正拿着剪刀的那只手。
触手的温暖让他心神恍惚,绸缎般光滑柔腻的皮肤让他一下子辨认出来‐‐那是个女人的手。
但奇怪的是,不似之前触碰异性那样,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倒由心的生出一种快乐和满足。
&ldo;你这手再抖两下,我的花都要被糟蹋光了。&rdo;
女人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比熟悉,廖池一愣,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ldo;妈……妈?&rdo;太长时间没有喊出过这个称呼,他甚至有点舌头打结。面容如墓碑遗照上一般明艳的女人笑着点了点他鼻尖,道:&ldo;喊什么,不认识我了?&rdo;
最先从记忆中浮现出来的竟是血泊中女人苍白而全无声息的脸,那面容和近在咫尺的景象相互重叠,让廖池猛地头疼起来。
不对……这不是他母亲,那个女人早就死掉了。
&ldo;发什么愣呢,嗯?&rdo;女人好笑地拍拍他头顶,精致妆容掩去了因岁月生出的皱纹,让她看起来和他年幼时见过的几乎没有差别,一举一动都是那么鲜活。
死气沉沉的脸瞬间被明媚眉眼替代,他怔怔望着女人,喉咙哽咽到生疼。在确定面前的人并不是个虚幻的影子后,他迫切地想要扔掉手中的剪刀把她抱在怀中,然而身体却不听控制。
他听到自己说:&ldo;都说了我不会照顾植物了……你看,剪得这么丑。&rdo;
&ldo;所以才要学嘛,没人一开始就会做这些的。&rdo;女人把着他的手修建了最近的一朵玫瑰枝叶,杂叶簌簌落下,不规则的枝干变得工整:&ldo;这不就好看了?&rdo;
&ldo;话说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啊……家里有你一个人会不就好了。&rdo;他嘟囔着,动动手,剪刀发出&ldo;咔擦咔擦&rdo;的声响。
女人松了手,嗔道:&ldo;怎么和你爸一个德行。&rdo;
我爸?廖池心念一动,向着别墅看去,一楼巨大的落地窗后,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打电话。
距离有点远,加之梦中景象没有那么清晰,廖池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一眼便认出那个男人就是孟封,他发疯般想要亲眼看看自己的生父,于是扔了剪刀,跌跌撞撞向他跑去。
伴随着女人的惊叫,剪刀落地发出轻微声响。
&ldo;啪‐‐&rdo;
梦醒了。
顾川的手在廖池面前一晃,打了个响指,面对双眼空洞一脸茫然的廖池,饶是向来神经大条的他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ldo;可以起来了。&rdo;
廖池一只手撑起身子,食指重重按上额角,头痛地闭上眼。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生父了。
金柠打开窗户,缭绕在身边的烟雾渐渐散去,鎏金香炉中香化作一滩灰烬,法阵黯淡,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效力。
&ldo;怎么样?&rdo;迅速调整好心情,廖池站起身问道。
&ldo;找到了。&rdo;金柠递给他一支试管:&ldo;先把这个喝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