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将温茂这样的当世名将给摁回去,王臣鹤将会成为整个大郑的国之柱石,功名利禄不过是囊中之物,彪炳史书也将顺理成章。
四月底,琅琊郡公王臣鹤率领八万大军抵达寿春,与围困庐州的唐将温茂短兵相接,正式开战!
另外,还有八千蓬莱水师沿着海岸南下,对唐国境内的会稽府、临安府、清泉节度使发动袭击。双方多次在沿海地区爆发激烈战斗,甚至还发生了惨烈的接弦战、撞船战。
籍贯徽州的温茂今年五十四岁,成名已久。早在文训还是江淮节度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老对手了。
凌晨第一次从军的时候,就是他趁着文训立营未稳率兵突袭,致使周军被打的七零八落。也正是因为那次战斗,凌晨才在意外之中救下了文训。
老谋深算,久经沙场,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都能称得上是当世一流。对于江淮地区的地形、民风、经济、兵力情况了如指掌,老头半辈子都在研究这些东西。
而且他手下的徽州军,真的很能打!
但现在,他面对的不是江淮军的那些老熟人,而是从未有过接触的王臣鹤,还有他手下实力不详的青州军。
温茂没有小瞧对方,而是拿他当文训同一级别的对手来面对。
王臣鹤这辈子,只是时运不济,能力还真不见得弱。他读过很多书,当然也包括兵书,还在卢龙军中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领兵作战,但也见过猪跑,对骑兵作战和城池攻坚有过深入了解。
在平定、统一青州和琅琊的过程中,他已经亲自实操、指挥过山地战、平原战、水战,同样也锻炼出了统兵将领该有的现场指挥经验、调度管理才能、心理抗压能力和态势变化反应。
全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
这一战,究竟是纸上谈兵的再现,还是元嘉草草的重演?
庐州城下,鲜血尚未干涸,烟熏火燎的痕迹遍布在高大的城墙和青青的草地。黑色的焦木断在地上,依稀能辨别出是云梯的一部分。
从庐州城头向下望去,两片乌云汇聚在城下,中间空着一片,正好是一箭之隔。
两军阵前,王臣鹤头戴银色盘龙兜鍪、肩披虎头锁甲,胸前黄铜护心镜,腰间牛皮带,一道深绿披风扣着两处锁环,自胸膛两边飞向身后,迎着风烈烈作响。
他的座下,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面覆着薄薄的铁甲片,只露出眼睛和鼻孔。偶尔晃一晃脑袋,打个喷鼻,铁蹄踏的地面“哒哒”作响。
在距离王臣鹤不到五米的对面,温茂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平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棕铜色的头盔上,飞起两道麒麟兽须,盔边是暗红色的纹路装饰,从前胸到后背的灰白色铁甲自成一体,披着和王臣鹤一样的披风,只是颜色是土黄色的。
眉毛白黑混杂,脸上褶皱十分多,苍老的面容、修剪齐整的胡须,个头不高。
但他平静淡然的表情、古井无波的目光、轻拍马脖的悠闲,无一不在透露着危险和压抑的气息。
“臣鹤见过老将军。”
虽然大家都想弄死对方,但礼数还是要到位的。王臣鹤立在马上,右手攥着马鞭,双手抱拳向温茂郑重行礼。
温茂看了一眼后,点着头说道“你倒是个有家世的,难怪文教言会派你来,看来真有些手段。”
“老将军过奖。唐主坐拥江南鱼米之乡,富贵加身,却不尊上庭,连年兴兵犯我疆境,始终徒劳无功,空费民力,大江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更是趁着中原大灾,命老将军携不义之师,行背信之举。年始来恭贺我主登基,共约言好,不出一旬又背盟毁约,实非君子所为。”
温茂轻哼一声,分不出是冷笑还是生气,徐徐答道
“文教言小人行径,人神共愤。趁乱窃国,惹的大水冲荡,天命不授奸逆。我主乃是大唐正统,自当扫除魑魅,荡平天下,还于旧都,有何不妥?”
王臣鹤皱着眉头再次抱拳问道“老将军是非战不可了?”
“哼,你看着也该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问出这种话来?你我近二十万人马挤在这江北之地,难道是来喝酒叙旧的?”
顿了顿后,温茂抬起眸子看向王臣鹤,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
“小子,你还太嫩,不是老夫的对手。识相的话就回你的关东去,待老夫灭了文教言,饮马黄河,再收拾你。若要率众归附,老夫亦是欢迎,必向陛下保举,也不失封侯拜相,万古流芳。”
王臣鹤放下了手臂,摇着头说道“既然老将军执意要战,那臣鹤也只好舍命奉陪了。臣鹤还有一言,望老将军信听
天下战乱已久,人心思定,唐主此举,是违人心。况且,中原人杰地灵,纵使臣鹤本领不济,被老将军斩于马下,也会有更厉害的人物接替在下,与老将军对弈江淮。”
温茂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语气平静的说道“无非就是李继贤、文若之流,不足道也。纵使文训南下亲征,老夫也未必不能生擒伪龙。”
王臣鹤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勒马回阵。
温茂皱起了眉头,没搞懂王臣鹤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只是疑惑了一下,继而也调转马头,回到中军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