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默默为他披上厚氅。
“力士…”
李隆基喘息着,望着帐外无边的黑暗,“你说…史思明接到那‘河北王’的诏书…会是什么表情?”
高力士垂首。
“大家…史贼必疑。”
“疑就对了…”
李隆基咳着,却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如同夜枭。
“他要是不疑…朕这毒计…还怎么生效?贪婪…会吃掉他最后一丝理智…朕等着看…他和鱼朝恩…狗咬狗!”
千里之外,范阳。
史思明摩挲着手中那份盖着模糊却威严印玺的“册封诏书”,脸上肌肉抽搐,眼中闪烁着极致的贪婪与深深的狐疑。
“河北王…世袭罔替?李隆基…你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他猛地将诏书拍在案上,狞笑,“管你什么毒计!这‘名分’…老子先吞了!传令!前锋改道,主力压上!给老子…狠狠咬下太原!”
灵武,阴森天牢。
李光弼靠在冰冷的石壁,闭目养神。
隔壁牢房,传来杜甫压抑的咳嗽和铁链轻响。
突然,一阵极轻微、有节奏的敲击声从通风口传来,如同暗号。
李光弼猛地睁眼!那是…宫中的旧调!
一个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将军…杜公…挺住…援…将至…太上…掀桌…”
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远处狱卒的呵斥和模糊的惨叫。
李光弼与杜甫隔墙对视,黑暗中,两人的眼中,同时燃起了微弱的、却足以焚天的火光。
朔风怒号。
一支幽灵般的轻骑,在陈义引领下,没入北方漆黑的河谷,首扑灵武。
一名死士,怀揣着足以搅动天下的“毒诏”,在陈义掩护下,亡命奔向史思明大营。
朔方大营内,李隆基强撑病体,登上瞭望台。
营中,旗帜如林,夜间火把骤增,鼓噪声声。
“悠悠之口…岂能断绝?”
他望着南方灵武的方向,又瞥向东方史思明的势力范围,枯槁的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疯狂与冰冷的笑意。
“这盘棋…朕,下完了!该你们…粉墨登场了!”
寒风卷起他花白的乱发,在黑暗中闪烁着孤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