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从城墙边上升起,象征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同时,今日也是瘟疫被发现的第二天。不用想也知道,如今的城外京郊定然如同炼狱,耶律录收回视线,发现黑色头狼立在一边,拉松着耳朵,尾巴也收得格外老实。头狼极通人性,知道是自己带着沈之屿出了城门,主人才会去追,也因此他们才会被关在门外。“你做得很好。”耶律录抬手揉了揉头狼的脖颈,“若不带着沈大人他们出去,京城就保不住了。”头狼将前爪伏下趴在地上,呜了一声,泪汪汪的这句话太费脑了,它没有听明白。“陛下那么厉害,区区毒人,能难为到他?”头狼抬起眼这句懂了。一群白狼停在不远处,它们想要靠近头狼,却又有些忌惮,隔着五十步的距离摇尾巴讨好。头狼收拾好低落的情绪,重新站起来,转身时,眼中再无沮丧,纯黑色的毛皮在光线下如同缎面,它从鼻腔里喷出口白气,晃了晃头,跑出几步,一举跃去狼群中间,身形极为突出,随后便带领着狼群回到大街小巷,继续搜捕。京城内里,死气沉沉一片。过堂风卷着尘土和垃圾在空中打旋。鬼戎军在看管毒人和清洗街道,必须确保没有任何毒人的血残留,疑似感者被关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旦有变故,立马带去毒人之列,至于普通百姓,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呆在家里,等着官军来给他们送吃喝,别添麻烦。哦对了,还有那群被元彻关在皇城里的朝臣。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官老爷们如今无论官大官小,都统一拿着一个药罐和一把蒲扇,蹲在朝殿里煎药。草药的苦味四处弥漫。“如何?”耶律录打量了一圈,问道。“带人把四大家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没见着任何和解药相关的东西。”兀颜已经退下了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面容,“那一群人我没急着杀,关在天牢里等陛下和丞相大人回来。”“那就是说解药在齐王身上?”“多半是了。”耶律录压着眉心,从接到元彻命令的那一刻起,所有狼群出动,找了整整一天一夜,就算是只阴沟老鼠也该找出来了,可消息关于齐王的消息,他们一点儿也没得到。齐王藏了起来。“师父!师父!”小药童的惊呼传来,耶律录和兀颜回头,见同样忙了一天一夜的卓陀竟然累晕过去,耶律录连忙把人扛起来,放在一旁塌边躺下:“饿晕的,快去给他拿干粮和水来!”“啊……是!”小药童立马转身跑出去,太急了,跨出门槛的时差点被绊倒。卓陀一直紧绷着神经,吊着一口气,晕也不敢完全晕过去,他迷迷糊糊地接过药童递来的馒头,胡乱塞了两口,再灌下几口水。“哎,老卓,稳着点,别太拼了,你可不能背气过去。”兀颜看他丢了魂一般,说道,“没事多支支嘴,我们还不够你使唤的吗?”卓陀又灌了几口水,总算回过气来,摆摆手:“你懂什么,我要根据毒人的情况随时改变药方,煎药的火候和方式也很重要,哪能当甩手掌柜?”在沈之屿给的药方的基础上,卓陀现下只能尽量拖延毒人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以及缓解他们的痛苦,至于研制出解药……还差得远。“是少了什么吗?”耶律录道。卓陀被戳中了心窝,说了一大堆关于医理的词,然后看见耶律录等人一脸茫然,苍老的双手搓了搓脸,改口道:“差不多吧,这个病除了伤害五脏六腑,还攻击思维,让病人在最后的时间里神智不清,出现幻觉,甚至不顾自身地去攻击旁人。”兀颜:“脑子坏了?”虽然没说错,卓陀听见这个形容,还是白了他一眼:“只要能护得他们意识保留,就是迈进了一大步。”这时,一位鬼戎兵走进来,跪地禀报道,“将军,属下失职,方才有染上病百姓自杀了。”“死了多少!?”“三位。”鬼戎兵道,“本来还有更多,但发现得及时,被拦了下来,属下自请责罚。”“……”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卓陀再一次搓了搓脸。耶律录看这位鬼戎兵眼底发黑,想来也该是一整夜没睡了:“算了,人要死你拦不住,找个人接替你,你去休息。”“是!”鬼戎军起身,低头走出。卓陀看着鬼戎兵离开的背影,喃喃道:“看来已经开始了……”耶律录:“开始什么?”“你们是军人,又年轻力壮,理解不了,你们在面对恐惧和困难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控制去解决,但大多数普通人,他们手无寸铁,没有能力,只能抱着一点期盼和希望被救,一场灾难中能获救的人是凤毛菱角啊,许多性命会在等待的路上坚持不住,选择自我了断别惊讶,这是常态,这种群体以老年人为先。”卓陀说罢,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回药房,“时间紧迫,追人的不仅仅只有疫病本身,我继续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