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黎大有还是有些不顺心,一是没老婆,二是他心中始终有个疙瘩。
疙瘩就是他爹娘一生信佛,可临了患上重病,佛祖却没能挽救他们。
关键是爹娘还留下遗愿,让他继续信佛,说能给来世带来福报。
当时黎大有就有些不忿了,不过父母之命不可违,更何况是遗命,只能是骂骂咧咧按时去乡间的一座佛庙去上香。
次数不多,初一和十五,仅仅这样已经让黎大有够心疼的了,香油钱不强制捐,你香烛总得要买吧。
也许真是父母和佛祖庇佑,他在一次上香途中,遇到了几个来乡下探亲的“城里人”,他们在那讨论土鸡土鸭多好吃,山中的野菌野菜多鲜香。
本来只是无意间的谈论,却被黎大有记在心底,他别的本事没有,上山采菌甚至打几只野兔都不在话下。
于是乎,黎大有开始奔小康,他的菜在杭州城的销路很好,很是攒下几个本钱。
三年下来,黎大有不仅建了一座小院,还取了老婆,这不连孩子都怀上了。
昭觉寺,黎大有做“生意”时路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要半是羡慕半是不屑的在心底骂人冤大头。
谁料,今天黎大有自己也要当一回冤大头,只为了那还没出世的孩子。
他家婆娘和黎大有一样,也不信佛,但听黎大有说得到生意点子的来由后,觉得肯定是佛祖庇佑,逼着黎大去最有名最大的昭觉寺拜佛。
保佑生产顺利,保佑母子平安,这个时代的难产率很高,生孩子就像走鬼门关。
富人从怀孕开始就有人全程养护,而穷人只能看命,最多加上现在黎大有这种,祈祷神佛庇佑。
黎大有跪倒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双手合十,吐槽归吐槽,涉及到妻儿,他的心还是无比虔诚。
他的穿着相比于其他香客来说,非常寒酸,特别是身旁还摆着扁担菜篓。
不过此时没人关心他,所有人都在求佛,宽阔的广场上,跪满了穿着绫罗绸缎的香客。
他们前面没有金身佛像,只有紧闭的殿门,现在是贵客礼佛的时间。
有些香客颇为羡慕,认为这种独处安静的礼佛,肯定能得到佛祖更多的注视,所求之愿也会心诚很多。
然而这些香客却不知道,殿内面对佛像的贵人们,并没有多么虔诚。
不是说对佛不敬,只是跪着那礼佛的时候,嘴里还在讨论国事,怎么看也不是个心诚之人。
对于这种行为,昭觉寺老住持也只能装作没看到,在一旁闭眼敲打木鱼,为佛诵经。
此时殿中的贵人有两位,荀山和蔡禾,他们两位都是越国顶级贵族,出身世家,身负爵位。
荀山一直都居于苏州城,紧跟越国朝廷的步伐,而蔡禾居于杭州城,身上还有个杭州兵马司指挥的差遣。
两人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平时无论想要什么,都有无数人为之效命,可今天的这次碰面,却让两人心事沉重。
“大王果真动了南狩之念?”蔡禾双目平视前方,没有看荀山,也没有看向金佛。
这话一出,旁边敲打木鱼的老住持心头一惊,节奏都乱了半拍,这是能给我听的?
失去三大佛寺为后援,他这种没有修为在身的佛教徒,哪里还敢再摆架子。
“不错,楚军一路在宜兴攻伐不休,以水师阻绝援军和辎重,宜兴守卒疲敝不堪;另一路攻占了北部的丹徒和曲阿二城,现在大军固守常州,不敢北上。”荀山细说情况,即使楚军还没出全力,他们越国便已左支右绌。
“主要还是佛兵不能为凭,只剩一万人,就算没有被劫走辎重,也不能力挽狂澜。”蔡禾叹息道。
楚国神武军的威名,越国还有谁不知道,佛兵力抗吴国五十万大军多年,结果被神武军打得连连大败。
当初神武军南下,奔赴闽州抗击妖军的消息传到苏杭,不知道有多少贵人松了口气。
“我儿昨日巡视城防,发现钱塘江上多了不少巡弋的赤马舟,这是把水师都已经调到了杭州湾啊,杭州府莫非就有险可凭?”蔡禾接着又道。
荀山没有回这个话,两人都是越国高层,越王“迁都”已经通过廷议达成,改是不可能改了。
其实相对于其他逃出都城的国君来说,钱旭南狩杭州,还真没那么丢脸。
当初钱旭可是以杭州起家,根基都在钱塘千里之内,朝廷中枢一直在苏州府纯粹是政治需要,吴郡之人天然向吴。
钱旭是有大气运之人,早早就有佛道势力支持,夺得杭州以为根基,正愁发展方向时,徐闻陷入金陵王气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