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的君寻早已在轮回中手染不知多少鲜血,区区几条性命也配让他手软?
汨绝一笑:“也是。”
他转眸望向正中唯余一口气息的凤凰:“你想怎么做?”
君寻抿唇,没有回应。
同天谴山一般,这些活死人的行进轨迹便是构成大阵的主要纹路。
若只有阵法,大可寻到薄弱处,将之破除,可与琅玕树结合后,若未能同时将所有根系剪除,缺失链接的根系便会向外伸展,寻找新的活物填补空缺。
可能是动物……更有可能是人。
除了自爆,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见他不说话,再联系方才在琅玕台上的反应,汨绝显然也和他想到了一起,一向妖冶玩味的眉眼也皱了起来:“你不会想自爆吧?”
君寻看他一眼,却没有隐瞒的意思:“唯有此法,最为稳妥。”
“稳妥个屁!”
汨绝终于忍不住了,恨不得戳着前者的脑门子恨恨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残魂若是自爆会遭受什么后果?轻则重伤失去自我,重则当场灰飞烟灭!”
对方有些烦躁地捂住额角:“我知道……可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想清楚了!”汨绝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若你有个万一,莲君怎么办?!让他再被隋无迹害死一次吗???”
君寻猛然抬头:“你知道什么?”
他反手攥住青年手腕,目光灼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后者一噎,别开视线:“当年之事,我并不在现场,无法知晓全貌。普天之下唯一清楚究竟发生何事的,只有你自己。”
君寻忽然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开口,缓慢道:“……我知道了。”
青年最后抬眸看了一眼被禁锢的凤凰,回身拍亮了传送枢纽。
阵法光华再次将二人包裹,消散之时,他们已然再次回到了初次进来的大殿。
汨绝看着青年挺拔笔直的身影,忽然发现这人实在是瘦削单薄,几乎称得上形销骨立,仿佛精雕细琢的玉像,只可远观,稍稍一碰便要化作飞砂,溘然消散。
曾经那名满怀热忱的纯真少年早已被阴谋与世浪消磨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阅尽千帆、淡漠冰冷的苍老心灵。
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君寻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倾身掩唇咳出一口鲜血。
圣宫弟子服雪白的衣袖瞬间被猩红染污,仿佛一朵张牙舞爪的玫瑰。
汨绝皱眉,下意识要再给他递上一枚丹药,却见对方捂着胸口,轻叹了一口气。
“……来不及了。”
君寻有些踉跄地向着殿门走去,双掌按住厚重大门,用力一推——
沉重华丽的门扇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天光骤然泄入,洒落二人满身。
君寻踩着有些刺眼的光华迈出殿门,旋即微微仰头,望向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队黑衣禁卫。
为首之人手持细剑,光华如水,一身黑袍也掩不住玲珑有致的婀娜身段。
天际狂风卷起,见她遮面的兜帽掀起寸许,露出一双与谢疏风七分相似的眉眼。
“这位仙君,”谢折衣掩唇一笑,眼波流转,“原来是客,仙君若要拜访大可走正门,不知来这后山有何贵干呢?”
君寻眯眼看她,话却是对着汨绝:“若要脱身,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