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还在急切地说着:“姑姑,那些话太难听了。说什么您一直偷偷跟外男私会,不守宫规,不知检点说得跟真的一样!现在满宫都在议论,这可怎么办啊?”
向榆慢慢将手指从口中拿出,指腹上的小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留下一个微小的红点。
她抬起眼,脸上所有的惊惶和血色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雪般的平静。
她看着急得快哭出来的绿草,淡然道,“慌什么。”
她拿起那方染了一点血色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指尖。
“我既没做过的事,任凭别人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何惧?”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那些足以将她撕碎的流言蜚语,不过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清者自清。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必理会这些无稽之谈。”
绿草张了张嘴,看着向榆那过于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漠的侧脸,一肚子劝慰和担忧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她总觉得姑姑平静得有些不对劲。
但看着她那不容置疑的态度,绿草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应了一声:“是,奴婢知道了。”
绿草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
狭小的值房内,只剩下向榆一人。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也被黑暗吞噬。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手中那方染了血渍的手帕,被她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外人无法窥见的惊涛骇浪。
迟哥哥,我不会让你有事。
——
暮色沉沉的宫道,象一条幽暗的河。
向榆端着备好的安神香与温热的帕子,步履比平日更沉几分。
白日里那些淬毒的流言,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心头,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
但她不能退缩,御前当差,无论风浪多大,都须得去。
刚踏入紫宸殿高高的门坎,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便扑面而来,比殿外深秋的寒意更甚。
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那份阴霾。
萧彻高踞在宽大的龙椅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戾气,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俊美的脸庞此刻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刀削一般。
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排官员,个个禁若寒蝉,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只有皇帝指尖无意识敲击龙椅扶手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向榆垂眸敛息,脚步放得极轻,尽量贴着墙边阴影,想将自己缩成一个无声无息的影子,悄然退到他身后惯常侍立的位置。
然而,就在她经过龙椅侧前方时,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如同冰锥,猛地钉在了她身上。
萧彻微微侧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斜睨着她,里面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失望?
向榆只觉得脊背瞬间爬满寒意,她立刻停下脚步,深深垂下头,不敢与那目光对视。
只希望这无声的退避能平息帝王此刻莫名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