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裴临羽故意拖长了调子。
萧彻被他噎得一滞,脸上闪过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恼怒,却又一时语塞,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轻颤,咬牙低吼:“朕说不准就是不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萧彻面色阴沉,显然被裴临羽这没眼色的纠缠气得够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转移话题,试图拿捏住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混不吝:“你来得正好,广平侯昨日给朕递了奏折,言道你年岁不小,却仍不肯成家,整日游手好闲,让他忧心如焚。求朕为你赐婚,也好让你收收心!”
果然,这话一出,裴临羽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垮了。
他赶紧摆手,连连告侥:“别别别。陛下手下留情,臣这点微末道行,可担不起赐婚的重任。娶妻娶贤,自然是要娶个合心意的,怎能如此草率?臣可不想娶个不喜欢的女子,误人误己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苦恼地揉着额角,目光却再次不经意地飘向萧彻身后那抹沉静的素色身影。
一个大胆又捉狭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裴临羽眼珠一转,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欠揍的笑容,对着萧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陛下若真为臣的婚事操心,不如就把您身边这位心灵手巧的小医女赐给臣吧?臣瞧着就挺合眼缘的,还能照顾家母。。”
“你说什么?!”萧彻双目圆睁,声音如同惊雷炸响,裹挟着滔天的怒意。
他死死瞪着裴临羽,眼神凶狠得象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与此同时,一直强作镇定的向榆也猛地抬起了头。
她脸上血色尽褪,一双杏眼因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瞪得极大,死死盯着那个口出狂言的裴临羽。
这人
这人怎么敢在御前如此放肆?!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一件可以随意讨要的物件吗?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让她身体微微发颤。
裴临羽被萧彻这山呼海啸般的怒意惊得缩了缩脖子,竟然感受到一股杀气。
她连忙收起玩笑之色,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陛下息怒,臣就是随口一说,您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他讪笑着,试图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萧彻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死死盯着裴临羽,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警告:“你最好只是开玩笑!”
那眼神里的寒光,让见惯了大场面的裴世子也心头一凛。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几乎失控的怒火,声音依旧冷硬如铁:“你的婚事,朕暂且替你拖着。但广平侯催得紧,朕也难做。你自己好自为之!”
“是是是,臣谢陛下隆恩!”
裴临羽赶紧躬身行礼,姿态放低了不少。
他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那玩笑开过火了。
行完礼,他直起身,目光却再次扫过御案旁那个眼神倔强又带着惊惶的女子。
裴临羽对着向榆,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未尽之言。
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步履依旧潇洒,退出了大殿。
紫宸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死寂重新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粘稠沉重。
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