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邑侯府后院内,武邑侯夫人正斜躺在榻上让丫鬟替她敲腿,忽地帘子被掀开,谢祁迈步进来。
武邑侯夫人顿时精神一震,让崔嬷嬷屏退左右。
“母亲今日找我有何事?”谢祁刚从演武场练完武回来,额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慢点喝,这么大人了还这般急躁,”武邑侯夫人话锋一转,“听你身边的小厮说,你那日的玉佩没送出去?”
谢祁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
武邑侯夫人顿时急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平时看你领兵打仗能耐的,却一块玉佩都送不出去,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被亲娘一顿指责,谢祁也不敢反驳,只闷声道:“姜大小姐觉得太过贵重,不愿收。”
赶在母亲发火前,谢祁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我送了她一枚防身的指戒。”
武邑侯夫人一愣,差点没被气笑。
“谁家好女儿跟你一样舞刀弄枪,会喜欢你这种奇怪的武器?你呀你呀真是没救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棒槌!”
谢祁还十分不服气,“可我觉得姜大小姐似乎挺喜欢,没拒绝便收下了。”
“那是人家给你面子,”武邑侯夫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这样让我可怎么能放心。”
谢祁哼笑一声,“母亲是觉得儿子我会打光棍么?”
“乌鸦嘴!”武邑侯夫人瞪他一眼,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今日母亲唤我过来就只为了问这事?”
“自然不是,”武邑侯夫人道,“宫里那边来消息了。”
谢祁眉峰挑了挑,身上那股子散漫劲儿散去,坐正了身形问,“怎么说?”
“太子身体已然无碍,不日便可痊愈。”
“那是个好消息,”谢祁笑起来,“母亲也不必日日忧心了。”
母亲与当今皇后是亲姐妹,太子身为正宫嫡出,与武邑侯府向来走得近。
“的确,我那位姐姐性子素来严苛要强,太子昏迷这么久她定然忧心不已,却还要维持着一国之母的体面,真是难为她了。也不知太子现下身体如何,你帮我进宫一趟看看太子,也好安母亲的心。”
前几日她进宫探望时,太子虽然已经苏醒,但清醒的时间很短,很多时候都还昏睡着。
谢祁立时起身,“是,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准备。”
东宫,太子寝殿内。
龙涎香混杂着浓烈的药味在寝殿内飘散,暮色从雕花槅扇的缝隙渗入,映射出榻上一张帝王家独有的矜贵面容来,凤目微垂,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正是当今太子,萧玄佑。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遭刺杀昏迷醒来后发生了很多事。
朝廷上的权力倾轧更迭,和三弟的权势争夺,以及那个青楼内死去的女人。
床榻上全是血,血迹顺着床沿流下来,在他脚边积聚成一滩猩红。
难以名状的痛楚从心口蔓延,他看见榻上已经失去气息的人,苍白秀丽的脸上,似乎挂着如释重负的笑。
那画面太过真实惨痛,仿佛就是他亲身经历。
一想起这些,他就头痛欲裂,被刺客刺穿的胸口又开始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