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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刘备方洗漱完毕，回头只见马良已经在吩咐仆从，入冬天寒，该多加一床被子来。

自秦至汉，侍中一职，虽是丞相属官，也掌管拾遗补缺，赞导，陪乘，出而负玺以及照料皇帝日常生活，可自由出入宫禁。马良自是习于照顾刘备。然而刘备行伍出身，倒总觉得该是自己来照顾季常。

&ldo;季常怕朕跟你抢被子不成。&rdo;刘备笑道：&ldo;再说了，朕生长于北方。江南这点儿寒气算什么。&rdo;

&ldo;是，是，陛下不怕冷，臣怕。&rdo;马良笑道。他心想刘备虽行伍出身，体格强壮，然而毕竟也是年已六十的人了。这话他自然不会当着刘备的面说出来。之前有谏阻刘备东征的，就拿刘备年事已高不宜亲征为由来劝说，引得刘备狠狠一眼刀瞪过来。当即把群臣吓得不敢再提这事了。说这话之人也是糊涂。且不言刘备贤名扬于四海，素以信义着称。自来大军远征，从来就是刘备挂帅带领，身先士卒，亲当矢石。积年以来，这位王者兼统率已服众心，得众望。

当下君臣二人躺下后，马良见刘备也没有倦意，便道：

&ldo;…臣有一个疑问。&rdo;

&ldo;嗯？&rdo;

&ldo;陛下为何喜欢与人同榻而眠？&rdo;

&ldo;啊…这是一个习惯。&rdo;刘备道：&ldo;朕少年时开始，即在军旅之中。随时担忧敌军前来夜袭，身边有兄弟睡着，总是比较安心…也可放心入睡。&rdo;

马良一听&ldo;兄弟&rdo;二字，想起了与刘备情同兄弟的关羽张飞，心下黯然。刘备虽不言说，可心下有多悲痛，自不言喻。马良也是有兄弟的人。从小相携相亲，一起长大。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三位兄长，抑或是马谡为人所害，还千里传首，他会有多悲痛愤恨。当下马良便笑着转移话题：&ldo;陛下，良与尊兄的年齿，怕做不得陛下的兄弟，而是做陛下的孩子更合适呢？&rdo;

&ldo;哈哈…孩子。&rdo;刘备轻笑：&ldo;朕的第一个孩子，若能活下来，也有孔明这么大。但是，你们啊…年齿虽然当得朕的孩子，可又如师如友，令朕时时得聆德音。朕怎能真把你们当孩子？你啊…就是那…&rdo;

听得刘备忽然停下来，马良笑问：&ldo;是什么？&rdo;

刘备借着月光，翻身笑看着马良：&ldo;朕的爱卿。&rdo;

帐外偶然传来羽林军巡夜的哨卫声。刘备睁眼望着窗外，但见天上星河灿烂，月华光满，遍洒大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马良尝想，刘备是烈日，而诸葛亮有如皓月。那就让自己做一颗陪伴着他们的星辰吧。即便燃烧殆尽，也无怨无悔。

&ldo;陛下也喜欢观星？&rdo;马良问。

&ldo;嗯。朕小时候就爱看星星。但朕观星，没有你们那么多门道。对于天象，朕完全不懂。朕只知道事在人为。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情感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不论盛世还是乱世，星月之光都艮古照耀大地。那么治世之事，只有靠人来努力了。&rdo;

马良微笑：&ldo;陛下这话在理。臣也不信天命。&rdo;

&ldo;哎，孔明与孝直也是。云长益德更加不信这些。我们哪，真是一群狂人，非要在这乱世群凶当道之际，讲仁义，扶汉室…也许在许多人看来可笑，但朕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有你们同我一起做尽狂事。&rdo;

&ldo;得遇陛下，得与陛下洒脱癫狂一世，良之幸也。&rdo;马良轻笑：&ldo;可圣人李耳又说了：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陛下怎么说？&rdo;

&ldo;啊…这个圣人，朕大概是做不到的。&rdo;刘备笑道。望着天际繁星，忽然唱起歌来：&ldo;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明月满，四五蟾兔缺…&rdo;他唱着唱着，柔声道：&ldo;说起这圣人，朕觉得，朕的丞相，才是圣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