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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第1页）

等他们上马沿着溪水走到谷口之外时，却发现清溪的对面，正有一人喁喁独行。

正是禹宣。他听到马蹄声，转头向这边看来。隔着溪水，他一个人站在林间背阴之处，任由水风吹拂他的衣襟下摆，只静静地望着她。

黄梓瑕犹豫了一下，见前面周子秦转头看她，她便对着他说道：&ldo;你先出谷，我好像有个东西掉了，要回去找找。&rdo;

周子秦&ldo;哦&rdo;了一声，回头在左右看了看，但他旁边是块巨石，刚好挡住了溪水对面禹宣的身影，他见深林幽幽，溪水潺潺，并没什么异常，便对她说：&ldo;那你快点。&rdo;

等他出了林子，向着官道去了，黄梓瑕才催马溯溪而过，走到他的身边，翻身下马。

她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疲倦的喑涩，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ldo;阿瑕……&rdo;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恍如隔世。

在成都府之中，在郡守府之内，他曾多少次这样轻唤她：&ldo;阿瑕。&rdo;

他曾埋怨说，阿瑕，你又光顾着查案，忘记吃饭了吧？然后笑吟吟从身后拿出尚且温热的食物来。

他曾欢欣说，阿瑕，昨晚帮你查阅了涉案的所有账本，终于找出前年四月有一笔不对劲的账目了。

他曾忧虑说，阿瑕，我很担心死者留下的幼子，我们再去善堂悄悄探望一下他，给他送点好吃的？

往日种种，铺天盖地涌上她的脑海。那些她曾觉得琐碎麻烦的殷殷叮嘱，那些她曾觉得没有意义的细微末节，如今重新面对着他，回想起来，都让她伤感。

他低声问她：&ldo;昨日齐腾的死，你是否有线索了？&rdo;

这么熟悉的话语，就像之前所有案件，他不经意地问起的那一句。

黄梓瑕垂下眼，有意不看他的神情：&ldo;这个还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他应该是个没有理由会死的人‐‐他待人和蔼，又是节度府判官，与所有人关系似乎都不错‐‐&rdo;

禹宣神情恍惚地皱着眉头，随口应和她的话：&ldo;是啊……谁会杀他呢？&rdo;

&ldo;是，表面上来看，大家都与他十分交好，但事实上谁知道‐‐或许，很多人都有杀他的理由，只是还未浮出水面。&rdo;黄梓瑕说着，抬眼看着他，缓缓地，声音极低极低地说，&ldo;比如说，不满意他的婚事，或许有人不愿意周家姑娘嫁给他；又或者，他在仕途上阻了谁的路，成了别人向上爬的障碍。再或者……也许他曾经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比如说，在某些时候，曾经当众让别人难堪。&rdo;

禹宣的脸色顿时转为苍白，他愕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许久，才惨然一笑，问：&ldo;你看到了？&rdo;

&ldo;是……我当时，刚好就在旁边。&rdo;黄梓瑕低声说道。

禹宣望着她，许久，又问：&ldo;所以，你怀疑我是凶手？&rdo;

&ldo;如今真相还未大白，你有可能是凶手，周子秦，张行英，甚至，我也有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还很难说。&rdo;

禹宣看着她的神情，想从上面看出一些关于自己的神情，但没有，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轻叹了一口气，说：&ldo;是，昨日早上，他对我说过那些话，我不是特别清楚，但又觉得，那应该是跟我关系十分重大的事情。我本来打算在宴席之后，问一问他那些关系到我的事情，可谁知道，他竟忽然……死在了那场歌舞之中。&rdo;

黄梓瑕望着他的侧面，见他神情暗淡，那俊美无俦的脸上蒙着一层抑郁神情，令她的心中也不由得一动，心想，或许对他来说，齐腾的死，也对他影响很大吧。

黄梓瑕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问：&ldo;在我父母去世之后，你为何要寻短见？&rdo;

禹宣脸色苍白，面容上的悲怆隐隐。他转过头不去看她，只哑声说：&ldo;与你无关……我只是想随着义父义母而去。&rdo;

黄梓瑕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问：&ldo;听说，在你自杀之后，是齐腾救你起来的？&rdo;

&ldo;是……&rdo;

&ldo;这么说，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了解吗？&rdo;

禹宣淡淡说道：&ldo;只是凑巧而已，他救我一命，但我已心如死灰，并无再生之意，所以他对我，也算不上有恩。&rdo;

他的面容疏离又冷淡，对于齐腾，似乎确实不放在心上。黄梓瑕叹了口气，说：&ldo;你想不起来，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会将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地摆在世人的面前，让所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父母。&rdo;

禹宣凝望着她，低声说道：&ldo;你那第二封信，可曾查清楚了？&rdo;

黄梓瑕垂下眼睫，避而不答，只站起来说道：&ldo;我未曾写过这样的信，确凿无疑。&rdo;

禹宣见她不愿正面回答，他的声音终于变得冰凉起来：&ldo;黄梓瑕，你至今尚未洗清自己的嫌疑，却一直着手调查另外毫不相关的案件，我不得不怀疑，你最后调查得出的结论，到底是否正确……&rdo;

听到他的质疑，黄梓瑕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ldo;你怀疑我回来，是想要借调查之名，拉一个无辜的人做我的替死鬼，换得自己逍遥法外？&rdo;

他摇头，又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说：&ldo;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很担心，你是否有自己也不清楚的过往，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逃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