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陈二丫揉了揉自己正在打鼓的肚子,看着窗内的景象,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吞咽着口水。
在寒冷的冬天她只有与白雪相伴,透过模糊的窗户,她憧憬的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几个男人和少年,雪落在肩头,像是安慰着眼前那可望而不可却的人。
她吮吸着冻的发白的手指,试图找到一丝甜味,可人生不总是苦的吗。
女孩疑惑的想着,明明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但是她为什么没办法进去上桌吃饭呢。
屋内炭火烧的暖烘烘的,即便只是靠近窗边,也能感觉到暖意,屋内的男人喝着杯里的二锅头,高声谈论着什么。
而她的嫂嫂们都在灶房里,虽说不能上桌,吃食和暖气也应有尽有,哪怕是没有饭吃,至少在屋内也不用挨冻。
陈二丫拍了拍自己身上薄薄的棉絮衣服,抖落了陪伴着他的雪花,窗也因为她的呼吸,覆盖上了雾气,他和屋内人的最后一条通道也被彻底隔绝了。
陈二丫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虽然自己冷,但好像也没特别冷,哪怕积雪已经埋过她的腰间。
她记得,上一年有个成年人和她穿的差不多,好像没撑过大雪落下的那个晚上,就离开了人世。
天空上密密麻麻的细雪飘下,可那雪似乎触及在陈二丫身体的厘米之外就消融了。
冷也没关系,可是我真的好饿,好饿啊,怎么样都不够吃,怎么样都吃不饱……
阿爸总是嫌弃她是个赔钱货拖油瓶,还总说一个女的吃这么多干什么,吃了又不长肉,应该让哥哥弟弟们多吃一点。
阿爸说,阿妈是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神女,阿妈生的孩子里,会出现一个力大无穷的神子,而阿妈生的儿子里就会继承她的能力。
“阿妈……”
陈二丫呐呐道,她一步一个坑,瘦小的身躯缓慢的离开了这里。
小小的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后院的猪圈里。
一股毫无消减的恶臭扑面而来,仿佛这股浓烈的臭味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即便大雪落下,也没有丝毫掩盖。
天色昏暗,猪圈里没有一丝明火光线,但凭借着施舍而来的月光,猪圈的一切还是能看个大概。
里面的猪仔们哼哼直叫,陈二丫小短腿嘚吧嘚吧的跑进了猪圈的最里处。
如果不仔细查看,完全看不出来,那角落的枯草堆上躺着一个蜷缩一团的女人。
若干条粗大的锁链锁住了她的四肢,斑驳的血迹在锁链上显得那么平常,她头发像是没有打理过的杂草,结团的发丝掩盖不了苍白的嘴唇,遍布伤痕的身体和没有指甲的十指。
一切的一切,仿佛表现了这人的卑劣,这人犯下了数不胜数的罪行,可如果她是清白的,又怎么会受此酷刑呢。
陈二丫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那因为不停的怀孕而下垂的双乳,肚子上全是被撑开的裂痕。
躯体的疼痛让她轻轻颤动着身体,可哪怕在严冬衣不蔽体,她的身体也是温热的。
她惊恐的看着到来的陈二丫,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害怕。
她正想惊恐的尖叫,一张开嘴,便看到她的口腔里的牙,却没剩下几颗,奋力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混沌的脑子里想不到任何东西。
可作为母亲的本性,她虽然被吓到了,可依然伸出手将陈二丫抱在怀里。
她口齿不清,咿咿呀呀的说话,似乎在哄着陈二丫。
陈二丫也因为母亲的怀抱,感到窗前所没有的温暖。
阿爸说阿妈是母猪,就应该给他下很多崽,生很多儿子。
阿妈因为一直在怀女儿,其实已经打胎了许多次了才换来那两个儿子,她的下身盆骨已经碎裂,肉已经糜烂,发烂发臭。
她是阿妈最后一胎拼死偷偷生下的。
他们都很讨厌猪,总是用猪猡这种词语来说阿妈。
看他们对我和妈妈的样子,这应该是侮辱的词语吧。
可是妈妈要是猪,那我也是小猪崽,这没什么不好的。
小猪崽多好,它有妈妈,我也有妈妈,所以,我也会好的。
陈二丫窝在阿妈的怀里睡着了,听着猪崽哼哼唧唧的声音,以及粪便混杂着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