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中央,被无数粗大管道贯穿,正如同心脏般搏动抽搐的“启明之枢”,其表面覆盖着汹涌狂暴如海啸般的流光。
在祭坛周围,最高阶的主教们身着绣满符文的猩红祭袍,他们并非在祈祷,而是在以一种近乎疯狂地姿态,无声地舞动着手中镶嵌次级圣物碎片的沉重权杖。
更外围,是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中低阶神职员。他们无一例外,跪伏在地,头颅深深地埋进冰冷的雪沫当中,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
他们已不如往日那般有节奏和韵律地念诵着赞美神王的祷词。
而是破碎,高亢,完全失去意义的音节。
那音节与舞动汇聚成尖锐的噪声狂潮。
如同席卷罗兰的这场雪灾一般,无序且疯狂。
覆盖整个世界的雪,如果有感知强度足够高的人存在,就会惊讶地发现,每一片雪花的中心,都闪烁着一个极其微弱,属于国教信仰烙印的信仰符文。
无数雪花共同构筑了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灵魂阵列。
城市中心,挤在巨大公共供暖管道旁取暖的人群,几名正在偷看妇女给孩子喂奶的混混脸上的嘲弄与不堪陡然定格。
母亲怀中婴儿的啼哭也戛然而止。
如同被掐断了时间。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的麻木与迷茫都完全定格在这一刻,还来不及倒下,那无形的因果线便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超凡者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他们本能地想要抵抗,于是,五颜六色的光辉闪烁在夜晚。
下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吸管抽走的烟雾,他们的灵魂与普通人并无区别,汇入到空中那密集落下的雪幕当中。
简陋的农舍里,壁炉的火光还在跳动,炉火旁,相依取暖的老夫妇,当抽离感冰冷地降临时,或许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老头满是皱纹的手下意识想要握紧老伴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在他浑浊的眼中,自己所熟悉的一切,连同墙壁上那尊金色的雕像,一切都像是被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消散。
他自己的身影也随即模糊,变得透明,一缕饱含泥土气息与岁月沉淀的黄色光晕被毫不留情地扯出,投向窗外那无垠的雪夜。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骤然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在天主城祭坛的中央,“启明之枢”表面的光流达到了极致,嗡鸣声消失了。
下一秒,它无声地坍缩了。
不是爆炸,也绝不是“破壳而出”,是向内的,空间像是一颗被戳破的气泡,消失地无影无踪。
肉眼无法看清那里有任何的东西,只有纯粹的“无”,感知也同样如此。
国教教宗·艾尔大步向前。
那柄象征着帝国权力至高顶点的权杖,被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从气息和仪器观测能量反应的结果来看。
她成功了。
甚至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
艾尔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如同看见胜利希望的赌徒一般,无声地念叨着什么,目光死死盯住那道时空裂缝。
裂缝内部,那绝对的黑暗开始涌动。
然后,在裂缝的深处,睁开了眼睛。
“唉。”
轻轻地叹息回响在硕大的神庙当中,那眼眸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如星辰般冰冷,相反,带着一种极端的审视。
这……
“该醒了,别睡了。”
如同那群被抽走灵魂的人类一样,艾尔怔在了原地,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如同南柯一梦般,瞬间破碎。
哪里有什么造神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