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夏,清晨的风就通过青纱床帐,送来一阵阵的燥热。
国公府后宅的一进小院儿里早早就熏上了香,浣溪匆匆跨入院门,掀开南海珍珠串成的门帘,走了进来。
“姑娘,该醒了,前厅有客等着姑娘呢!”
她声音放得轻柔,那青纱帐子掀起一角,伸出一只白淅圆润的小脚,冲着外面摇了摇。
浣溪知道,自家姑娘这是醒了。
她放下黄铜面盆,上前撩开纱帐。
宋琼琚掩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纯白寝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淡青色的小衣。
她胸前隆起的弧度,就算是女子都忍不住咽一咽口水。
再看那张脸,尚未长开的面容已经被那双动人的狐狸眼勾勒出媚意,刚起身时的那份慵懒,更是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浣溪不敢多看,拿起木架上的衣衫准备伺候自家小姐起身。
“姑娘怎的又是这样困?”
“莫不是昨夜又做梦了?”
自从去年及笄,姑娘就夜夜不得安眠。
有的时候,姑娘醒来时浑身浸透了汗,就象是被水洗过似的,脸色更是蜡黄得难看。
浣溪闲遐时看过不少志怪小说,说不定小姐现在这幅样子,就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鬼怪压了床。
她跟小姐说了好几遍想要叫些婆子来驱鬼,却都被自家小姐支支吾吾地给搪塞了过去。
浣溪虽然心里一直有个疑影,却也不好再说了。
小姐虽然平日里对她亲厚,却也到底是她的主子,她是不好越俎代庖的。
宋琼琚的这个哈欠,硬生生地被浣溪的这句话给哽在了喉咙里。
原先白淅的脸色,更是红润了不少。
恍惚间,她好象又回到了昨夜,和那个男人高谈阔论时的样子。
那样的潇洒激昂,挥斥方遒,让她纤细的身子都更散发了些活力。
要是在平日里,她也能够这样畅所欲言,就好了。
她张口,含糊应了浣溪一声。
所幸浣溪急着给她更衣,没发觉她眉梢眼角的那份红润。
“小姐,宫里来人了,夫人让您过去呢!”
浣溪的脸上,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喜色。
“姑娘及笄就快半年了,要奴婢说,太子殿下早就该给姑娘下聘了。”
浣溪手巧,说话间,宋琼琚头上就梳成了个灵蛇髻。
乌黑如墨的发髻末尾处,簪了支红宝攒枝凤尾步摇,凤口衔了四股垂珠,在宋琼琚动作间步摇轻颤,珠光万丈。
浣溪这方正在激动着,宋琼琚却是平和了不少。
就浣溪给她上妆的这会子功夫,她眯着眼睛,差点便要睡了过去。
她是国公府的嫡女,婚事总归是要拿给爹爹去巩固朝廷里的地位的。
嫁给谁,怎么嫁,对宋琼琚而言,差别都不大。
自从母亲亡故,爹爹续弦,宋琼琚就明白。
她在这府里要是想要过得好,就得变成一根听话的柱子。
不能动,不能言。
看着自家姑娘这副不说话的样子,浣溪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自从先夫人亡故,浣溪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自家姑娘的外祖家是襄阳江氏,母亲是国公府的原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