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地上的石榴汁在晨光里渐渐凝固,象一滩未曾干透的血。
这一场无声的较量,终究以最体面的方式,成功落下了帷幕。
片刻之后,葡萄架下的矮桌被收拾出来,粗瓷碗里盛着刚熬好的豆浆,蒸腾的热气裹着油条的香气在晨光里散开。沐孟莲换了一身月白旗袍,刚才打斗时的凌厉褪去大半,只留眉梢那点冷意,正用银簪挑着碗里的豆花,动作特别慢条斯理。
段景宏找了张离石榴树远些的竹凳,刚坐下就牵扯到腰侧的伤口,疼到他龇牙咧嘴。
龙楚雄赶紧往他碗里塞了个肉包,催促道:“快吃点垫垫,刚才打那么久,早该饿了。”
寸文山捏着半根油条,目光落在段景宏带血的褂子上:“让厨房给你找瓶红花油,年轻人恢复快,别眈误了正事。”
“哎,谢谢六爷。”段景宏咬了口包子,肉馅的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神却特别的亮。
因为段景宏业听出“正事”两个字里的门道,不出意外估计是要给自己安排事儿干了。
寸文山喝了口豆浆,喉结滚动时,银白的鬓角在阳光下泛着光:“大陆这边的事,差不多该收尾了。”
他突然提起沐思茅,语气平淡到如同说天气,“思茅那边,该做的都做了,白扯,警方不放,这是她的命。”
沐孟莲挑豆花的手顿了顿,银簪在碗里划出轻响,连头都没抬道:“行,我知道了。”
“不过你小子倒是走运了。”寸文山转向段景宏,嘴角勾着浅淡的笑,“她腾出来的这个位置,够你在东南亚吃三年了。”
段景宏赶紧摆手,包子馅掉在桌上:“六爷说笑了,我可不敢跟思茅姐比。”
说话间,段景宏偷偷瞥了眼沐孟莲,见她没动怒,才又松了一口气。
“我在大陆再留三天。”寸文山用油条指着段景宏,再次下达命令,“这三天,你把木材厂的事处理干净。”
“价钱不用太计较,尽快脱手就行。”随后,寸文山又往沐孟莲和龙楚雄那边扬了扬下巴,“你们俩跟着我就象,小龙,等你联系好木材厂的收购者了,需要啥手续,让老周那边给你办。”
龙楚雄立刻拍胸脯:“放心吧,六爷,老周保证给小龙把这事办妥当!”
沐孟莲终于抬眼,目光在段景宏身上扫了圈:“卖厂的合同,我要过目。”
“那是自然,孟莲姐把关,我放心。”段景宏一脸讨好之笑,心里却炸开了烟花。
单独行动!
总算他妈的苦尽甘来了!
他终于能再跟警方接触了!
“六爷,您还有别的吩咐?”段景宏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装作急于表现的样子,“要是缺人手,我现在就去叫厂里的伙计。”
“不用。”寸文山放下油条,用手帕擦了擦手,“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忙你的就行。”
寸文山站起身时,竹凳在青石板上刮出轻响道:“三天后的中午,还在这儿汇合。”
说完转身往正屋走,银灰色的绸衫在晨光里飘出孤绝的弧度。
段景宏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三天,不仅要卖厂,更要摸清楚寸文山到底在安排什么“私事”。
“小龙,还傻愣着干啥呢?”龙楚雄用骼膊肘撞了撞他,咧嘴一笑开口道,“赶紧吃啊,吃完就去木材厂,我认识个收厂子的老板,是那种人傻钱多类型的暴发户,保准给你出个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