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接这个话头,谁先说,谁就可能第一个被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砸死。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沙瑞金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整个房间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他的目光在众人头顶上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高育良身上。
“高书记,”
沙瑞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来说说吧。”
被点到名的高育良缓缓抬起头,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而又疏离的学者式微笑。
他扶了扶眼镜,动作从容不迫,刚才那段足以掀翻汉东官场的视频,只是他课堂上播放的一段教学影像。
“沙书记,”
他开口了,声音醇厚而平稳,每一个字都咬得恰到好处,“我的意见很简单。赵援朝同志是国家的栋梁,他的安全问题,是汉东省当前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我们必须无条件地、坚决地执行中央和沙书记您的一切指示。一切行动,听沙书记的指挥。”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态度,又把皮球稳稳地踢回了沙瑞金脚下。
他这是在说:你是班长,这事你说了算,我们都跟着你。
可具体怎么算,他一个字都没提。
赵东来和何黎明几乎要对高育良这手太极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即将再次形成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会议室的死寂。
嗡——嗡——嗡——
声音不大,却直接钻进了每个人的脑仁里。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声源处——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
季昌明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颤。
他放在腹部的手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按,试图捂住那催命符一样的震动。
可已经晚了。
沙瑞金的视线,高育良的视线,还有何黎明和赵东来惊恐的视线,把他钉在了原地。
又是他!
又是侯亮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崽子!
季昌明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凉了半截。
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了?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
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每一次铃声响起,他的政治生命就短了一截。
沙瑞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
他不喜欢意外,更不喜欢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打断他议程的意外。
“季昌明,”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谁的电话?接啊。”
“我……”
季昌明张了张嘴,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干涩得厉害。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手机,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