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威廉接过,一边咬着面包,一边问:“昨晚熬夜了?”
“你先看看合不合格。”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她并不回答。
威廉却并不看设计稿,反驳道:“你先说说你要干什么,我再决定它合不合格。”
他的态度看似散漫,但夏晓北已经熟知他向来说到做到,于是,只得妥协,如实告知:“想出门。”
自情人节那晚后,就被关在房间里画设计图,日子过得和在法国时并无差异,这个样子,她千辛万苦回国来的意义何在?
“出门干嘛?”威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鲜榨的橙汁。
“回家一趟。”怕他误会,夏晓北紧接着解释道:“去趟临市。我都回国了,好歹要让父母知道一下。只在刚到法国的时候联系过,心里一直觉得很愧疚……”
“父母吗……”威廉故意拖着长音,“是他的父母吧……”
夏晓北也不否认,只是强调道:“也是我的父母。”
威廉的蓝褐色眸子幽光一闪:“北北,你还是耐不住性子。”
“再耐得住性子的人,也需要喘口气吧?”夏晓北彻底收起虚伪的恭敬,佯装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翻了翻白眼道:“难怪你只有我一个徒弟。还有其他人能受得了你的禁闭式苦训吗?”
“啧啧,”威廉孺子不可教般地摇了摇头,“回国了就是比在法国有底气。你这是该有多心不甘情不愿,嗯?”
夏晓北倾身对他抿唇一笑:“好啦好啦,我晚上就回来。设计稿有什么不满意的,任由你挑毛病,接下来再关上个十天八天修改都不成问题!这样,行了吧?”
威廉用叉子送了颗圣女果到自己嘴里,别有意味地应道:“我等着你回来。”
……
没有工作的日子,在家里百无聊赖。
宋以朗从地下一楼上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才发现丢在沙发里的手机有来自蒋燕的三通未接电话。
回拨过去,却是一直无人接听。本想拨宋家的座机,又担心接电话的是宋钲——自从夏晓北没打招呼跑去法国后,宋钲便将错怪在了他头上,再没给过他好脸色,差点连家门都不让他进。
为避免尴尬,他还是先去厨房煮了点东西,吃完后,再次回拨蒋燕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这下子,宋以朗可就有些不放心了——之前既然连打三通,那该是有急事,怎么就没有后续了?
想了想,他终是决定亲自回一趟临市看看情况。
周末路上有些堵,宋以朗回到宋家时约莫四点。
菲佣不知道上哪里了,宋钲也不见踪影,狐疑间,听到从厨房里传出来的水声,宋以朗脱了外套便朝里走,“妈,你中午找我什么——”
尚未说完的话在看到立在洗碗池前的背影时,戛然而止。
夏晓北的手指亦应声不可抑制地滞了滞,下一秒,她稳了稳心绪,继续淡定如初地洗菜,任由那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地黏在自己的背上。
接下来的数分钟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一种默契,整个厨房里只有“哗哗哗”的水声,时间似乎也在这水声中被拉长得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你……”
一个蕴着犹豫的字眼出来的同一时刻,夏晓北忽地停下动作,连忙关掉水龙头,将漫出去的菜叶捞回来。
宋以朗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只是感觉随着水声的消失,他手掌心里的汗似乎溢得更快了些,喉咙更是干涩得厉害,完全将想要说的话堵住了。
准确来说,他的脑袋,竟是空白一片。
他曾无数遍地想过两人再见面的场景。
假如他得以顺利地将她从法国逮回来,那么他再不管什么给她自由,定然是要把她牢牢地栓在自己身边,像以前那样,哪也不让她去。
假如她自己垂头丧气地从法国回来,那么除非听到她痛彻心扉的忏悔道歉,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而随着她一天接着一天的杳无音讯,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气?哪里还有那么久的气?只要她回来,就行了……只要能让他,看见她……
情人节无意间见到她之后,他也一直在等她。
等她主动联系他。
等她眉眼弯弯地对他说:“我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亦是每一分钟都在变动着心思。
可是,眼下,她当真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和心中预演过的所有场景,都不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因为这种猝不及防的不一样而说不出话来,还是别的其他……
别的其他,又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