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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第1页）

梁婉容说完，雪姨已拿起一个炸撒子，轻咬一口。上官黎则拿起一块酥粉花糕。皓月临空，清风徐徐，一只夜莺在窗外一声高一声低的清啼。房中充溢着园中花香之味，阵阵沁人心脾。众人围坐客厅中，品尝夜宵之余，闲聊漫叙，不一细述。

第一三九章鲍臻芳巧旋寅钏

我静坐在炕沿，一面裹紧上官灵童身上的襁褓，一面毫无主张地念道：&ldo;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芭蕉叶上雨难留，芍药梢头风欲收。痴梦无人肯搔头，悲欢离合一朝时。&rdo;一个月过去了，昨晚，接到上官家的电话，他们答应两日内接我们回芙蓉镇。娘攥着葆君如瀑的黑发，悉心梳一个麻花辫。炕上，搁着葆君将要穿的一件烟罗粉袖蕾丝裳。娘说：&ldo;一会儿进村长家坐坐，之后，到徐大娘家看看，上官黎马上来接你们，走之前窜窜乡亲家。&rdo;

葆君梳好头发，将勒住头发的猴皮筋松了松，露出白玉无暇的皓腕。她裙裾微动，像湖水泛起涟漪。她秀丽婉约，曲眉丰颊，嫩脸匀红，直是个颇有姿色的美人。

午时阳光灼热，照在人脸面上酥痒痒的，像有蚊蚋的触角在抖动。我抱着上官灵童随在葆君身后走向村长家。一条泥石羼杂的洼地，迤逦地沿伸出去，路两旁全是没膝深的野蒿子。未等走近村长家，传来高亢的狗吠声，愣神间，一条大狼犬横踞屋篱边。葆君一惊，挡在我和灵童身前，正与狗一番博峙，玲珑一闪身从屋里跑出来。&ldo;爸爸，&rdo;扭头唤了声，村长跨出门槛：&ldo;茵茵、葆君快请进！&rdo;我们走进屋后，村长一家在吃午饭。只见一张斑驳的褪尽红漆的梨花木桌上，摆着二碟小菜：大煮干丝和卤汁咸豆腐。村长媳妇着一件雪青褊衫，两只臂膀像莲藕一样呈现通透白皙的颜色。她头上盘发髻，以黑丝纱勒护头发。望见我们姐妹登门拜访，赶忙给我们让坐。村长媳妇笑道：&ldo;他刚从镇上回来，饭吃得晚些。&rdo;村长倒上茶，玲珑则在满屋里乱跳。村长说：&ldo;村里有人承包了蔬菜大棚，我给他们在镇上跑贷款去了。&rdo;葆君酽酽地喝了一口茶，微微一润嗓，笑道：&ldo;村长真有本事，侨祖村的百姓都为此受惠呢。&rdo;村长媳妇收拾菜碟碗筷，笑道：&ldo;一直想等他回来后，探望你们呢，不想你们就来了。茵茵，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杭州？&rdo;我目光柔静地注视着，回道：&ldo;嫂嫂，上官黎两天内来乡里接我们，所以只剩余两日时间。&rdo;葆君望着村长家的土屋，只见硬木雕花床罩镂着象征盛世太平万福葫芦与莲藕图案，年代久远的黄绫腾龙帷帐高高挽起，炕上整齐平摊着一幅刺绣麟凤龟龙的黄缎锦被。村长坐于一旁，热情地询问葆君：&ldo;你在杭州的刺绣生活怎么样？想必大有收获。&rdo;葆君道：&ldo;梁夫人知人善用，投入大量资金，店铺装饰奢华，陈设完备，所以生意也好。这一年的纯利润就是十多万呢。&rdo;村长听了，深感吃惊，笑道：&ldo;既然生意兴隆，梁夫人应该不会亏待你。&rdo;葆君回道：&ldo;话虽如此，得梁夫人照应，我和姐姐生活如意。&rdo;上官灵童忽然嗷嗷啼哭，村长媳妇问：&ldo;孩子几个月了？&rdo;我幸福地回道：&ldo;四个月了！&rdo;材长媳妇掀起襁褓瞅着灵童，心里喜欢掐了掐脸蛋儿，道：&ldo;孩子真可爱，怎么哭了，是饿了吗？&rdo;我轻轻揭起宽肥的衣襟，笑道：&ldo;我想起来，早上只喂了一回奶。&rdo;说着，给灵童喂起了奶。葆君攥紧玲珑的小手，拉入怀里。玲珑四岁多点，胸前是红色肚兜，上面印有《喜鹊登枝》图案。村长媳妇笑道：&ldo;现在村里最好的玩伴，是铁柱家的金琐，俩人每天吃喝拉撒形影不离。&rdo;葆君掐了掐玲珑脸蛋儿，甜声问：&ldo;乖，你认得我是谁吗？&rdo;玲珑抬起目光露出两个酒窝，回道：&ldo;你是阿姨。&rdo;

话刚一落，鄢翠枝随倪二狗自屋外牵手而入。两人一进屋，发现我和葆君坐着，不约而同地笑道：&ldo;哦，你们也在！&rdo;我们一看，鄢翠枝上身一件垂流苏长袖衫，松松露出肚皮，内裳是一件单薄的白线绒衣。耳朵上是一副八宝攒金枝耳钉，胸前带一串铂金镂花项链，衬的脸庞白皙胜雪。她手上拿着两双绣花鞋垫，递给村长媳妇。而倪二狗手上拿着一瓶酒，身上斜挂一件白色二骨巾，两条大长膀肌肉线条分明。鄢翠枝问：&ldo;淑茵，我当你们已返回杭州了。&rdo;倪二狗笑道：&ldo;你这不是催人家吗？回来一趟不容易，咋能着急回呢？&rdo;我回道：&ldo;两日内，上官黎来接回我们。&rdo;村长媳妇对鄢翠枝笑道：&ldo;你手真巧，快赶上葆君的手艺了。&rdo;鄢翠枝道：&ldo;赶了两日，方绣出来，怕你嫌弃我的手艺哩。&rdo;我接了鞋垫，细细一瞧，一对鸳鸯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下面戏水。中首有&ldo;如意吉祥&rdo;四字相映衬。鄢翠枝道：&ldo;淑茵，邀请你来我家坐坐的，怎么左等右等不来呢？&rdo;我揩尽上官灵童嘴角溢出的奶汁，淡淡笑道：&ldo;那咋好意思，再说灵童闹得慌，我怕打扰了你。&rdo;倪二狗笑道：&ldo;想必两位仍对我倪二狗耿耿于怀，我说那又何必呢，都是侨祖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rdo;说时，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将酒瓶搁在四方形小几上。村长笑道：&ldo;你肯定馋酒了不是。你瞧，正有客人，只顾咱们自己喝，怕是不好吧。&rdo;倪二狗俏皮地回道：&ldo;那又有啥，不防让她们姐妹一起喝。&rdo;村长望望我们，没吱声，鄢翠枝诙谐地笑道：&ldo;既然坐一起，那也少不了喝一盅嘛，再说今个儿说定了，明天中午来我家，我给大家杀鸡杀鹅，村长你给说个话吧。&rdo;村长看着媳妇拿来几个酒盅，又在案砧上凉拌两碟小菜，一时未答话，他媳妇笑道：&ldo;来了咱家就别见外。往日，都知道倪二狗和葆君好，现如今他成家立业了，活出了人样，葆君你就应该祝福他。&rdo;摆上小菜，是肘子拌芥末和咸腌倭瓜两样。倪二狗拧开酒盖，将酒倒入杯盅，回脸笑问：&ldo;淑茵来呀，随我们喝两盅。&rdo;我照看孩子，笑道：&ldo;我们女人家哪会喝酒，再说我奶孩子呢。&rdo;村长道：&ldo;倪二狗你算了，没见她抱着孩子，想喝叔陪你。&rdo;我望了望鄢翠枝，突然想起事，拿起一条西湖水色的蒙头纱，笑道：&ldo;对了翠枝，我的这条纱巾就送给你了。&rdo;鄢翠枝一听，眸中闪亮，两颊泛红，唏笑道：&ldo;这，这咋好意思。&rdo;我道：&ldo;你就拿着吧，反正我明后天就走了，回了杭州我重新买一条。&rdo;村长笑道：&ldo;茵茵是我们村的骄傲，人长得漂亮，性格又贤惠。只怕以后回村的机会越来越少了。&rdo;村长媳妇笑道：&ldo;上回听你娘说，灵童有点毛病？&rdo;我心里一怔，未开口说话，葆君笑道：&ldo;没事，灵童好着呢，就是有抽疯和痉挛的毛病。&rdo;村长道：&ldo;那倒不是大事，村里抽疯的孩子不少。&rdo;倪二狗举起一杯酒，向村长敬道：&ldo;叔，我敬您一杯酒，咱多余闲话也不会说，情义皆在酒盅里。&rdo;村长望着倪二狗，心有感触地长叹一声，眼里珠花闪烁。村长媳妇道：&ldo;你娘那天还夸赞你呢，说你会疼媳妇，也顾家了。&rdo;鄢翠枝抓了一把瓜子，睨了一眼，道：&ldo;哼，他还会疼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rdo;倪二狗笑道：&ldo;你们瞧瞧，就因为那个流产的孩子，她总挂在嘴上。&rdo;村长喝尽一盅酒，抬手抹抹嘴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肉肘子衔进嘴里嚼。鄢翠枝问村长：&ldo;改年李四那十亩蔬菜大棚转给咱二狗干吧，村长你觉得咋样？&rdo;村长眼望倪二狗，一脸热切地望向他，心里感慨，对倪二狗产生一丝莫名希冀。倪二狗自打取了鄢翠枝，整个人都变了，不仅疼爱媳妇，家中农田重活听说也给搭手。村长媳妇向来喜欢倪二狗，从小看着他长大，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究竟比亲身儿子还看重三分。村长媳妇笑道：&ldo;那是好事呀，反正我听说李四不善经营，上回在棚里灌水，就淹掉了所有的蔬菜。&rdo;村长凝眉一想，倪二狗是自己的干儿子，现在肯上劲、想干活，的确是件好事，应允地笑道：&ldo;二狗，蔬菜大棚不像你家田地上的活，要精工细干，要像照料孩子一样眼勤手勤。&rdo;倪二狗笑道：&ldo;有叔支持俺二狗，俺啥也愿意。叔，你支不支持一句话。&rdo;村长呷了一口酒，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笑道：&ldo;那还要看人家李四租不租吗？&rdo;村长媳妇按了按村长胳膊，说：&ldo;你是村长，干嘛婆婆妈妈的，租不租还不是你一句话嘛？&rdo;村长脸上明显带出一丝愠色，因为我和葆君在坐，也因为要顾及倪二狗的脸面，所以两眉一挑，抬高音调，道：&ldo;二狗，叔也敬你一杯。这两年你成家有媳妇了，做事有板有眼，叔看在眼里，为你高兴。&rdo;倪二狗笑道：&ldo;叔就是我的再生父亲，我倪二狗吃水不忘挖井人。&rdo;酒喝了后，鄢翠枝给二人各自斟满，莞尔一笑：&ldo;我家二狗得益于叔的提携关照。叔，我鄢翠枝也给您和婶敬一杯。&rdo;几人坐在炕上把酒言欢，反倒让我感觉有些冷落。葆君给我使眼色，意图是要回家。我尚有些迟疑，村长媳妇道：&ldo;茵茵，你也抿一盅酒，虽说在奶娃，也不碍于一杯半杯的。&rdo;村长道：&ldo;让葆君也端酒。&rdo;这样，我和葆君两人各端上了一杯酒。喝完这杯酒，我对他们说：&ldo;叔婶，翠枝，我和葆君要回了。&rdo;村长一看我们起身，笑道：&ldo;那好，叔就不送了，你看叔喝了几盅酒也晕乎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