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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我的举动或许并不寻常，但也不难理解。如我所说，如若要我在压迫者人类与反抗组织生解间二择一，我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生解。我不认同生解的所有作为，但我依旧认同自己的政治理想。k，或许你不很清楚，但如我先前所说，光是你在技术标准局内所参与的筛检技术变革，就足以直接导致至少十多位生解情报员死亡;而在那其中，甚至不乏与我相识相熟多年的同事。我不知道&ldo;背叛者拉康&rdo;（或说&ldo;创始者弗洛伊德&rdo;）何以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为何你竟会成为生解的敌人?我难以索解。当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为何在&ldo;维特根斯坦项目&rdo;之后突然选择背叛第七封印。你必然有你的理由;但对于你所提供的情报，在我这里，我的选择无非是&ldo;接受&rdo;或&ldo;不接受&rdo;而已。

我选择接受。我收取情报，初步汇整过滤，隐去你的身份，而后呈报给生解。你想必了解，那不仅是为了生解。生解的问题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有能力，我必须尽可能阻止生解的人员损失。我必须阻止人类在这场间谍战争中大获全胜。那与生解无关;那是我对自己的承诺，我自己的理想。

而约略同一时期，基于你的改变，我也做了另一个决定。

我决定派人接近你，对你进行贴身监视……

k，我其实不愿使用&ldo;贴身监视&rdo;这样的语汇。不只是因为那似乎带有某种道德谴责，更因为那不尽然符合事实。我并不纯然在&ldo;监视&rdo;你。我必须说，你的转变使我感到欣喜;然而思及你之前任职于技术标准局的作为，我却又感到极度担忧。k，你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或者我该问的是，你有&ldo;立场&rdo;吗?

k，如我所说，我确然知晓现今你的样貌、你的精神状态必然与我们最初在你身上植入的&ldo;弗洛伊德之梦&rdo;有关。但我同样可以推想，&ldo;弗洛伊德之梦&rdo;也不见得就是你之所以如此的唯一因素。我能够从&ldo;弗洛伊德之梦&rdo;的内容（那些我宁可你永远不知道的部分）去推想你最初被人类阵营所吸收，而最终又背叛了第七封印的原因吗?

事情终究并非如此简单。

而我需要知道理由。

我需要知道，那中途被cassandra极具智巧地废黜的&ldo;创始者弗洛伊德&rdo;，那cassandra与我曾奉献青春年华，高烧般陷落其中，意图证明&ldo;第三种人&rdo;之存在的伟大梦想;在那梦的幽暗核心之中，最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k，公元2213年，我找到了cassandra的女儿eurydice，亲自吸收了她，将她派往第七封印。而她的重点任务，就是对你执行贴身监视。

k，时至今日，我已不再认同我当时的举动。事后诸葛看来，我所做的事或许相当奇怪。在cassandra死亡、生解与k失联之后，我之所以接续&ldo;背叛者拉康&rdo;，主要为的是维持生解与k之间的断离。正如cassandra于遗嘱中所言‐‐清除&ldo;创始者弗洛伊德&rdo;中的政治成分，将此一计划还原为一个（相较下）单纯的、不沾染政治色彩的科学实验。然而一旦我将eurydice派往第七封印，我几乎等于是将&ldo;背叛者拉康&rdo;再度拖入政治泥淖。当然我可以说，这与最初的&ldo;创始者弗洛伊德&rdo;并不相同;间谍行动毕竟只是某种权宜手段，&ldo;生解&rdo;的角色也已然确定在&ldo;背叛者拉康&rdo;中缺席;而关于&ldo;第三种人&rdo;、那&ldo;梦的幽暗核心&rdo;才是我真正的目的。但无论如何，我确实是将自己的角色、&ldo;背叛者拉康&rdo;的任务再度复杂化了……

但在当时，这样的行动对我来说并不矛盾。我也没有太多疑虑。关于这点，我曾向eurydice解释过许多‐‐我告诉她，根据我的分析，由cassandra遗嘱看来，她从未有过直接毁弃&ldo;创始者弗洛伊德&rdo;的念头。若是她曾如此宣称，那也只是一种对外的权宜说法。说白了，那是一种谎言，一种对生解高层的欺骗;为的是诱骗生解放弃对k的控制。&ldo;以我对cassandra的了解，&rdo;我告诉eurydice，&ldo;我相信她不可能完全负面看待&lso;创始者弗洛伊德&rso;。她如此聪明，思路缜密，她必然明白&lso;创始者弗洛伊德&rso;的两面性：那是个具有明显道德疑虑的间谍计划;同时却又蕴含着极其重要的，&lso;第三种人&rso;的理想性……而我自己的看法是，第一，若是我们能确切证明&lso;第三种人&rso;的可能性，那么也几乎等同于证明了生化人有可能通过某种程度的&lso;改造&rso;蜕变为更优秀的物种。这是个巨大资产，在人类与生化人的对峙中，也是个巨大的筹码。甚至，乐观地说，借由这样的筹码，存在以某种&lso;和平方式&rso;终结争端的可能性。

&ldo;第二，你或许并不清楚，根据少数迹证，我们有理由相信，于数十至一百年前，生解原本是个实力坚强的反抗组织，并非如同此刻一般衰弱。然而究竟生解是因何种缘由而大幅萎缩，至今仍是个难解的谜……在生化人阵营中，有许多人相信，那其中的秘密很可能就是&lso;生解&rso;能否重振声势的关键。而cassandra与我也相信，那可能正与生化人的产制法、与&lso;第三种人&rso;的秘密有关……&rdo;

容我如此归纳我当时的思绪：k，你的转变催化了我的转变。我重新思索：如果我无法完全放手，让你自由;那么&ldo;背叛者拉康&rdo;应当借由何种形式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