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微微一笑,点头道:“平身。”
梁红玉起身,站于殿中一侧,目光沉稳,并不回视百官的异样目光。
赵恒望着她,声音平和却不容置疑:“梁统制,数年以来镇守江淮、抵御金兵、平定叛匪,屡立战功,朕心中有数。”
“此次南下,不仅是护卫织坊女官,更兼巡查军务,一路军政事务,皆可调度——此为重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朝堂众臣,语气稍沉:“有人质疑女将上殿,质疑女流之辈可否担重任。”
“朕在此亲口说一句——在大宋,功勋与忠诚,不分男女。”
“梁红玉能征惯战,所统之军无不敬服;此等巾帼之风,当与须眉并论,甚至犹胜。”
言下之意,已是公开褒奖。
不少老臣心中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拱手称是,几位先前想出声的大臣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有接话。
唯有宗泽,站在班列中,微微一笑——这是陛下又在布棋了。
赵恒看得清楚,嘴角略挑,心知这些人终究顾忌场面,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
朝议继续,梁红玉未多言,只在一侧静听,神情始终不卑不亢。
下朝之后,梁红玉被引往后宫。
御花园一处偏殿中,史芸早已等候多时。
她穿着一身青灰织绢衣裙,头发利落地挽起,没有多余的珠翠,眼睛一亮,看见梁红玉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梁夫人!哎哟,我总算见到您本人了!”
梁红玉略一点头,面上仍是冷静:“你就是史芸?”
“正是。”史芸一边引她入座,一边忍不住打量着她,“您比我想的还英气,我说真的,我听宗帅他们说你能提刀杀敌,我还以为多少有点夸张,今天一见,我收回——一点都不夸张。”
梁红玉闻言挑了挑眉:“你找我,不是为了听我杀人故事的吧?”
“当然不是。”史芸一笑,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这次南下,我打算从苏州、常州、嘉兴几个地方开始设织坊,边走边挑,设若可能,还想在江宁那边再布一处样本只是沿途治安、人事,都得靠您了。”
“我虽有旨意在身,可这年头,不是所有人都肯听女官的。”她顿了顿,笑了笑,“可他们若是看到梁红玉亲自出马,还敢怠慢,那我就真能参他们一本了。”
梁红玉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我这是合理利用资源。”史芸咳了一声。
“再说了,这事确实不是我一个人扛得住的。地方织户多,匠人乱,账制旧,很多东西得从头摸。您护我一路,不只是安保,您若是愿意替我说句话,很多事情能快上一倍。”
她看着梁红玉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异于寻常的真诚:“我是真敬佩你,不是因为你是韩将军的夫人,而是因为你靠自己,在刀口上拼出了一片天。”
“我要做的这些事,也一样——我想让女子也能靠自己过上好日子,有自己的工坊、有自己能说了算的收入。你能为国家冲锋,我也想为天下女子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