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被兵部尚书压着,即便他能力如何出众,拥有多少功劳,都无法上达天听,皇上看不到唐靖的功劳,王爷就是说破嘴,也没法让他得到升迁。
且唐靖当年和爹一样,是同科武进士出身,合该征战沙场,大展身手。但这些年在兵部,唐靖掌管兵部户籍、马匹、兵器等物的事宜。
除了有个兵部的名头,做的所有事,却都类似于文官,他的心里,大抵也不畅快。
唐靖见两位都陷入了沉默,举起酒杯笑着道:“王爷,莫要在意。我不在乎眼前,王爷成大事之时,便是我唐靖翻身之时。我虽只是兵部侍郎,但绝非无用,自会竭尽全力,助王爷成大业。”
唐靖的本事,襄王自是清楚,他笑着点点头,拿起酒杯与唐靖对碰一下,一饮而尽。
在长安的第一个新年,就在这样的半悲半喜中度过,这一晚,都歇在了王府。
大年初一的早上,云从愿、襄王、唐靖三人进宫拜见皇上,云依斐合该去谢恩,但身无官职,委实没资格面圣,便没有去。
云从愿他们进宫后,云依斐便准备跟着唐义璋和唐夫人回去。
谁知刚出门,却见段承宇牵了三匹马等在王府门外,见他们出来,笑笑道:“你们推辞了两回,今日不可在推辞,咱们同去庄园。”
云依斐闻言蹙眉,这下完了,爹不在,谁给她解围?总不能真的去跟他们泡温泉。
就在她烦恼之际,却听唐义璋说道:“世子你怎么还不死心?昨晚的圣旨,疏清马上就要和我们一起参加会试。但是她没参加过前两次,很多规则都不清楚,这些时日得抓紧补起来,哪有功夫再去泡温泉?”
云依斐万没想到,唐义璋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如此合她心意的话来,她忙顺杆儿爬道:“令仪兄所言甚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得抓紧学。而且还得参加文试,我功课都荒废好久了,余下的时日,我必须足不出户,争分夺秒的补上!”
说罢,云依斐做出一副及其惋惜的神色,对段承宇道:“实在是辜负世子一番好意。早就听闻王爷庄园上的温泉极好,看来我是无福消受。等日后!考完之后咱们再去,可好?”
等会试、殿试全部考完,那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儿了,考完之后她只会更忙,谁还有功夫陪他去温泉?
“可……”段承宇欲言又止地看向云依斐,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带她去。
唐义璋见他还不死心,走上前,拦住段承宇的肩膀,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我看到你捅破窗户了。不管世子你为什么叫疏清去庄园,也不管你为什么要偷窥她,总而言之,从今往后不要在做这种事,否则,我便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
段承宇闻言,回头看向唐义璋,眸中漫过一丝厉色,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唐义璋耸耸肩:“什么也没看。就是觉得你这两件事,做得都有猫腻。我认识的你,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我的朋友,只有那个重情重义,光明磊落的襄王世子。”
看着唐义璋坦然的神色,段承宇眸中厉色渐渐散去,他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开,说道:“你不明白……”
唐义璋笑笑:“我有什么不明白?既然你喜欢的人是钟小姐,那便不要再盯着旁人,你担心的事,旁人未必在意。”
段承宇听了个糊涂,回头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义璋道:“没什么意思。还望世子日后注意言行。疏清现在住我家,是我的客人,我便有护她周全的责任。这件事就说到这儿,翻篇儿吧,日后我不会再提。也请世子不要再没事戳窗纸。告辞!”
唐义璋行了个礼,回到云依斐身边,安排唐夫人和云依斐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一行人往唐府而去。
独留段承宇在王府门外,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头忽地窜上一股子无名火。
始终确认不了云依斐的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还突然被朋友当成了无耻之徒,要被这般忠告?
段承宇心内愈发烦乱,他瘫坐在王府门口冰冷的台阶上,十指插。进头发里。
唐义璋的话虽然不大好听,却像一面镜子般,照出他的行为。
他这才渐渐觉出自己不大对劲,好像自目睹云依斐被悬尸城门后,他心里有一根弦就断了,怎么也接不上,为了寻回那根断掉的弦,他总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
当初在夷洲疯了一般杀人不说,还跳崖自绝,回来后又险些血洗王府。现在为了确认她的身份,他居然连偷看她沐浴这种下流事都做了。
云依斐依旧不明的身份,还有自己那些颠三倒四的行为,都挤在他的脑海里,化作无数双手,朝不同的方向来回撕扯,几欲将他撕成碎片,每时每刻,他的心间都是混乱不清的痛苦。
段承宇放下手,看着地面深吸一口气,脱力地靠在石狮子的底座上,望着清晨灰蒙蒙的天空,眸色空洞。
不能确定云依斐的身份,他就无法对自己的下一步,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样不明不白的折磨,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