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金穗城如同受伤的巨兽匍匐在赤水河畔。
白日里的喧嚣与血腥被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
只有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远处城墙上隐约传来的号令声,
以及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或啜泣,打破这凝固的黑暗。
空气中,硝烟味、血腥味、还有那股来自东三街方向若有若无的井水恶臭,混合在一起,如同绝望的叹息。
王铭没有回相对安全的府衙,而是直接登上了西门城楼。
这里是直面申屠刚围城大军的方向。
城头上,火把通明。
士兵们沉默地搬运着石块、木料,加固着白天被投石机砸出的缺口。
一些疲惫的士兵裹着毯子,蜷缩在垛口下休息,但手中的刀枪依旧紧握。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困兽犹斗的凶悍。
王铭扶着冰冷的垛口,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沉沉夜幕,望向城外。
数里之外,申屠刚的营寨如同盘踞的巨兽,灯火连绵成片,将西、北两面的天空都映照出一片诡异的橘红。
隐约可见新立起的寨墙轮廓和高高的了望塔。
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在营寨前方的开阔地上,借着火光,能清晰地看到数十根高耸的木杆!
上面吊着模糊的人形黑影,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如同地狱的旗帜!那是被虐杀的战俘和百姓!
一股冰冷的杀意再次从王铭心底升腾。申屠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帅!”
负责西门防务的偏将李魁快步走来,他脸上带着一道新添的刀疤,甲胄染血,声音嘶哑却沉稳:
“申屠刚的崽子们动作很快!壕沟已经挖了丈许深,寨墙也立起大半!
白日里还派了小股骑兵在城外游弋挑衅,辱骂叫阵…弟兄们…都憋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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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铭点点头,目光扫过城下那片被填平的陷坑区域和更远处申屠刚的工事,语气冰冷:
“让他们骂。传令下去,守城弩、神臂弓,给我瞄准了!
谁敢靠近城墙百步之内,不管他是叫阵还是拉屎,一律射杀!
把人头给我挂到咱们的旗杆上!”
“是!”
李魁眼中凶光一闪,立刻领命。
“城防加固得如何?滚木礌石、金汁,储备可够?”
王铭问道,这才是关乎生死的关键。
“回大帅!弟兄们都在拼命干!城下能拆的房子都拆了!
木料石料源源不断运上来!金汁也一直在熬,味道…有点冲,但管够!”
李魁拍着胸脯,随即声音低沉下来,
“就是…水源…东三街那边挖深井的兄弟回报,挖下去几丈深,渗出来的水…
还是带着一股子腥甜味…怕是…毒源太深了。
雨水收集的也有限…”
王铭的心沉了沉。
水!
这是围城战中最致命的软肋!
没有食物或许能撑十天半月,没有干净的水源,三天就能让人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