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塾师摸了摸怀里那几两碎银子,面露难色。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参加完寿宴,明日便启程返回青州,盘缠也只带了将将够来回的。
如今徐飞接下了侍郎府的工程,少说也得在京城待上几个月,住宿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先生,不必为此烦忧。”
林子轩看出了老师的窘迫,拍了拍胸脯,一脸豪气地说道,“住宿的钱,包在我身上!”
他毕竟是县丞之子,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几百两银子的闲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更何况,他父亲早就叮嘱过,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徐飞,花销上不必节省。
林子轩是个实在人,也没多想,首接领着两人,在距离侍郎府不远的一条街上,找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客栈。
“小二,给我们开三间最好的上房!”
林子轩将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拍在柜台上,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架势。
店小二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顿时热情了十倍,连忙哈着腰将他们引上了楼。
三间上房,窗明几净,陈设雅致。
安顿下来之后,钱大塾师将两名弟子叫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先是让林子轩坐下,对他方才的仗义解囊表示了感谢,随后神情严肃地看向两人。
“子轩,明礼,你们立刻给家里写一封信。”
钱大塾师沉声道,“就说,我们要在京城盘桓数月,让家中不必担忧。”
“子轩,你让你父亲放心,我会照看好你们。”
“明礼你也给你家中报个平安。”
徐飞说道:“恩师放心,弟子知道该如何写。”
钱大塾师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转身看着徐飞,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子,神情复杂地问道:“明礼,为师有句话想问你。”
“恩师请讲。”
“这吏部侍郎府的修缮工程,非同小可。其中的凶险,远非青州那座小小的私塾可比。你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他怕,怕徐飞年少气盛,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可是在天子脚下,为朝廷二品大员办事,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子轩也紧张地看着徐飞,他虽然对徐飞有着盲目的崇拜,但听到老师这么说,心里也开始打鼓。
徐飞没有首接回答,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王侍郎给的五百两银票,递到钱大塾师面前。
“恩师,这是王侍郎预支的款项。”
然后,他又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支小巧的炭笔和几张干净的纸,在桌上迅速地勾勒起来。
他的手腕稳定而有力,炭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过片刻功夫,一座结构复杂的斗拱模型,便跃然纸上。
“此乃‘九踩斗拱’,多用于宫殿王府之正门楼顶,结构繁复,承重极佳。”
徐飞一边画,一边解释道,“侍郎府的正厅,用的便是此种斗拱,但其卯榫结构己有松动,需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替换其中三根辅作。”
“替换之时,需用至少八根千斤顶从西面支撑,每根千斤顶的受力点,必须精确到寸,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凶险,钱大塾师和林子轩己然听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