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背着书箱的落魄书生,有闻讯赶来的邻村乡绅,更有许多单纯想多听几个字的农人,他们自发地跟随着,沉默而坚定。
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当马车抵达下一处大集镇时,身后跟随的“学生”,己经浩浩荡荡近百人。
为了不让这些追随者太过劳累奔波,徐飞选了镇口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作为临时的讲堂。
“今日,我教大家写自己的名字。”
他用最质朴的语言说道,“你的名字,是你的父母给你的第一个期盼,也是你立于这天地之间,第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凭证。”
他让众人报上姓名,然后一个一个地,在地上用树枝写给他们看,教他们认,教他们读。
人群中,许多年过半百的老人,在第一次认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讲完名字,他又开始讲节气与农时。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
“何时下种,何时育苗,何时除草,何时收割,老天爷都给咱们写得明明白白”
他将书本上的死知识,化作了田间地头的活学问。
有人把自家半大的孩子使劲往他面前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先生!求求您收下俺家狗蛋吧!他机灵,能吃苦,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徐飞扶起那人,摇了摇头,温言道:“老乡,我亦是行路人,非是授业师。”
“天下之大,处处皆是学问。”
“你们今日学会了,回去再教给你们的孩儿,一代传一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岂不更好?”
他虽未收徒,但在离开前,却在老槐树下,留下了一沓写满了常用字和算术口诀的草纸。
镇上的老村长如获至宝,捧着那沓草纸,双手都在颤抖。
“刻碑!必须刻碑!”
他激动地对众人宣布,“把徐小先生留下的字,全都刻在镇口的石碑上!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记住,曾有一位徐先生,路过此地,为我等启蒙开智!”
马车继续前行,离开了那片人人向学的热土,进入了平阳县的县界。
景象,却是天壤之别。
平阳县离京城并不算太远,按理说应是富庶之地。
可映入徐飞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
道路两旁的村庄,多是断壁残垣,十室九空。
田地大片荒芜,长满了野草。
偶尔见到几个面有菜色的百姓,眼神空洞麻木,宛如行尸走肉。
整座县城,都笼罩在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里。
唯独县衙。
那县衙修得是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门口一对半人高的石狮子,雕工之精,连鬃毛都根根分明。
徐飞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特意让车夫赶着马车在城里转了一圈。
他寻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竟连一家私塾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这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