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号上午,刘红梅站在穿衣镜前,第三次调整珍珠耳环的位置。
张晓省女儿的婚礼,请柬上邀请了他们一家三口,但是此刻,空荡荡的房子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宋明宇回开源了,他也有同学结婚;老宋一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说了一下今天要去忙什么,类似的话太多了,她也没有往脑子里记。
“张姐的事儿你也抽不出身?你忘了在老家属院咱俩都忙的时候,明宇在她家吃过多少顿晚饭,写过多少次作业。。。人家一辈子就办这一次大事。。。”她咬了咬嘴唇,尽量用温和的话表达自己的期望。
“唉,红梅,我真的去不了,四号到北京开会,汇报内容到现在还在精确数据,大家都在加班,我怎么能不到场?”宋黎民叹了口气,补充道:"替我向张大姐道个歉,礼金我由我来出,多给人家随上一千。"
“是礼金的事吗?不管几千,这点钱我还出不了?你走吧!也是,这种小事我还能指的上你?”刘红梅摘下一颗宽大的金戒指,换了一个细细的铂金圈。什么打扮的心情也没有了。
宋黎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解释,看了眼手上的表,摇摇头,轻轻的带上了大门。
刘红梅独自赴宴。
皇冠酒店是林州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水晶吊灯从十米高的穹顶垂下,将整个宴会厅照得璀璨夺目。刘红梅踏入会场时,婚礼已经开始预热。舞台两侧摆满了百合和郁金香,中央是一道用白玫瑰搭成的拱门,上面缠绕着星星点点的LEd灯。中西合璧的布置既典雅又现代,一看就价格不菲。
"红梅!这儿呢!"
她循声望去,张晓省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袍,胸前别着"新娘母亲"的胸花,正向她招手。张晓省和丈夫身边站着新郎的父母,男士西装革履,女士一袭墨绿色礼服裙,脖子上那串翡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恭喜啊,张姐!今天你也太漂亮了,优雅的很呢!哎呀,这个镯子真好看。"刘红梅快步走过去,把灿烂的笑意挂在脸上,紧紧握住老友的手,"新娘呢?"
"在化妆间最后补妆呢。"张晓省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亲家公陈董事长,这是亲家母李教授。"
刘红梅礼貌地与他们握手。男方父亲的手掌宽厚有力,母亲则戴着副金丝眼镜,形象优雅。
刘红梅一边寒暄着,眼角余光扫到宴会厅入口处摆放的新人婚纱照。照片上,新郎新娘在巴黎塞纳河的艺术桥上相拥,背景是闪耀的埃菲尔铁塔,新娘的白色头纱被微风轻轻扬起,与铁塔的钢架结构形成柔与刚的完美对比。一对璧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红梅,你的座位在3号桌,都是咱们医院的老熟人。"张晓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一会儿再聊。"
1、2号桌坐着女方家亲戚,3号桌就在主桌旁边,可见位置贵重。刘红梅走过去时,桌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全是当年医院家属院的老邻居。
"怎么来晚了?老宋呢?"检验科的李主任把她招呼到身边,"快坐快坐,给你留着位置呢。"
刘红梅笑着入座,左手边是苏虎两口子,右手边是庄颜之前的科室主任,她的屁股上像扎了钉,坐的刺刺挠挠。
"老宋,现在一般人儿想见一下,难。"药剂科的老李含了块喜糖,"人家跟咱们忙活的不一样,不是一个档次!"
“嗐!我什么时候还能指的上他?说是4号上北京开会呢,加班去了。。。”她摇着头,用表情竭力为他开脱,一边岔开话题,“哎哟,这个婚礼,规格可高,这得多少钱一桌。。。。”
“最少一千五,”苏虎接过话,“这都不算个啥,说是闺女的婚纱就花了十多万,意大利缝得,嘿!”
"两家孩子都这么优秀,花再多也值得。"苏虎媳妇接过话,"新郎家实力强,工作又好,这点钱算个啥!晓省这孩子算是养出来了!你们说说,是不是一点心也没操?那考学,留学,哪样不是靠自己?这种孩子,咱们满医院也挑不出几个!"
刘红梅端起侍者刚倒好的柠檬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