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白洲。
暮兮晚眼眸里浸着一线水雾,有泪光泛在眼尾,被楚扶昀的指腹一拂过,不动声色的抹去了。
她记起,百年前的她听见了这话,心里只有委屈,无法倾诉的委屈。
对于当年的她而言,留在白洲,已经算称得上“背井离乡”四个字了。
这种委屈无处安放,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演化成对他厌恶,演化成憎恨,她甚至认为,是他将她囚禁在了白洲,剥夺了她的自由。
百年前的暮兮晚初来乍到,仿佛一只警惕性十足的刺猬,她将自己的内心藏起来,蜷缩起来,只想在孤苦伶仃的环境里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今时今日,重新听见这话,暮兮晚只觉得更委屈了。
她已经有十二年没回过白洲了啊。
死亡的十二年,于她而言,简直称得上另一种“背井离乡”了。
楚扶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但是,似乎又将她的委屈理解成了另一件事。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可安心自处。”
他拿着方帕的指腹就这样在她面上一寸一寸掠过去,眉眼,鼻尖,脸颊,一处一处拂过去,唇上的口脂不好拭,他不得不用了点儿力道,碾过她柔软的唇。
暮兮晚原本所有的委屈,仿佛也被他擦拭的干干净净了。
她忽然有点儿好奇——楚扶昀在白洲一直挺照顾她,但当时的他,究竟能照顾她到哪种地步?
有求必应么?
她眨了眨眼,唇角一弯:“你不是我夫君么?”
楚扶昀一怔,像是妥协一般皱了皱眉:“如果你接受了这个身份,想这样认为,也可以。”
暮兮晚很放肆的往满是云彩的床榻里一躺,卷着被子理直气壮:“陪我睡觉。”
楚扶昀:“……”
他站在原处,不为所动。
暮兮晚抬眼看着他,不解似的歪了歪头:“怎么了?”
她又想了一遍自己的举动,没有很过分吧!当年的楚扶昀确实对她处处照顾,连七杀枪都允她随便用,陪睡一下又怎么了啊!
他声音一沉:“你是对谁都这样?”
暮兮晚眼睛蓦地睁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只对你这样啊,我不是都嫁给你了?不然今天!和我拜了堂牵了对月婚帖的人是谁!方才对我动手动脚拆我头发解我衣服的人又是谁!”
楚扶昀叹道:“今日是你初次见我。”
暮兮晚:“……”
对不起,她忘了这一茬了。
楚扶昀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倾身跪上了床榻,压过她的身子反手一扣,擒住了她的腕子。
就在暮兮晚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感知到一道磅礴却温和的法术从他的手上传来,顺着她的经脉淌进体内,在她身体里深深一探,游走过她的六经十二脉。
“千洲的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他手上的气力缓了一分,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暮兮晚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了!
他竟以为她被方外宫的人下了药或者种了蛊!他宁可相信她是被千洲的人带坏了,也不相信她是一时色心大发!
一百年前的他真的对她毫无歪心思啊!
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