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那层精心粉饰的“太平”薄纱,终究没能敌过暗流涌动的尖锐獠牙。当惨白的日轮刚刚爬上城头,将冰冷的光线涂抹在修复如新的森罗殿琉璃瓦上时,一份加急军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破了这脆弱的宁静,被浑身浴血的传令鬼卒高举着,一路撞开神君府邸森严的守卫,直抵静室之外!
“报——!!!急报——!!!”
凄厉的嘶吼带着灵魂深处的恐惧,撕裂了清晨的寂静。夜枭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门口,接过那染血的玉简,快步呈递到案前。
我正闭目调息,试图梳理体内那三股依旧未能完美融合的力量,闻声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惊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指尖触及那冰冷的玉简,神识瞬间探入。
军报的内容如同滚烫的烙铁,烙印在意识之中:
‘冥界西方,黑风鬼域边缘,毗邻无尽荒原之地,突现大军!数量不明,然军容整肃,煞气冲天!其先锋已连破我三处边境哨卡,守军尽墨!’
‘其大纛之上,赫然书写——诛赵贼!清君侧!’
‘领兵者…乃十殿阎君之一,泰山王!’
诛赵贼!清君侧!
泰山王!
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被这六个字狠狠拨动!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从脊柱窜上头顶!左臂上那早已隐没的魔纹,似乎都兴奋地搏动了一下。
终于…来了!
那些消失的毒蛇,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獠牙!选择在远离酆都核心、地府控制力最薄弱的西部荒原边缘起事,时机选得不可谓不毒!趁着酆都新定,人心未稳,镇渊军主力分散四方清剿残余叛军之际,悍然发难!还打出了“清君侧”这面极具蛊惑性的大旗!
我脸上肌肉纹丝未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放下玉简,声音平静得可怕:
“详细说。如何发现?对方兵力几何?装备如何?除了泰山王,可还有其他阎罗踪迹?那‘清君侧’的旗号…又是如何传开的?”
那跪在阶下的传令鬼卒显然经历了血战,魂体都有些不稳,强撑着嘶声道:“回…回禀神君!是…是巡哨的兄弟最先发现异常!西部荒原边缘,近来多有流言…说…说神君大人您…挟持大帝,囚禁深宫,独揽大权,排除异己…是…是地府最大的奸佞!大帝…大帝被您蒙蔽,朝臣被您胁迫…需要…需要忠义之士起兵勤王,清…清君侧!”
他喘了口气,眼中带着惊惧:“起先…只是些游魂野鬼私下议论…我等也未…未敢轻信…谁知…谁知就在三日前,那泰山王…突然率领大军出现!打着那旗号!装备极其精良!绝非寻常叛军!魂甲闪耀,兵器上皆刻有…刻有阴山寒铁特有的符文!还有…还有佛光加持的攻城法器!先锋万人队,一个冲锋…就…就踏平了黑风哨卡!守将…守将力战殉职前传讯…言其军中,似…似有秦广王府的玄冥卫战法痕迹!”
挟持大帝?囚禁深宫?独揽大权?
佛光加持的攻城法器?
秦广王府的玄冥卫战法?
好!好一个泰山王!好一个“清君侧”!
谣言铺垫,佛门暗助,甚至可能还整合了秦广王残存的精锐力量!这哪里是临时起意的叛军?分明是蓄谋已久、内外勾结的绝杀之局!
心中的杀意已如沸腾的岩浆,但我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知道了。辛苦了,下去疗伤,重赏。”我挥了挥手,那鬼卒如蒙大赦,被亲兵搀扶下去。
“神君…”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无妨。”我打断他,站起身,玄黑蟒袍无风自动,“跳梁小丑,按捺不住了而已。正好,给这‘太平盛世’…添点佐料。”
“准备朝服。”
“今日朝会,本帅要亲自…为泰山王‘送行’!”
辰时,森罗殿。
与一个月前那场空荡冷清的朝会不同,此刻殿内已是冠盖云集。新补缺的官员们穿着崭新的官袍,努力维持着肃穆,但眼神深处,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对权力中心的敬畏与好奇。只是,当那玄黑的身影如同山岳般踏入大殿,走向最前方时,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瞬间笼罩全场,所有细微的声响瞬间消失。
“参见神君!”百官躬身,声音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