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城外的临时大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焚烧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郁气息。
刘擅站在刚搭起不久的木制望楼上,眉头紧锁,俯瞰着下方如同巨大伤疤般蔓延的隔离营区。
几天过去,在魏延铁腕军队的强制执行和他带来的“三祖托梦”防疫法推动下,混乱稍遏,但绝望的呻吟、压抑的哭泣仍如同背景音般无处不在。
尸体焚烧的黑烟在远处山脚持续升腾,像一块沉重的阴云压在每个人心头。
“陛下,”向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激动,“姜伯约将军到了!押运的药材己至营外!”
刘擅猛地转身,眼中爆发光彩:“快!带路!”
营寨辕门处,一片风尘仆仆的景象。数十骑人马,人人皆着便于长途奔袭的轻便皮甲,脸上覆着制式统一的麻布口罩,虽显疲惫,但眼神锐利,坐骑口鼻处也覆着简易的布罩。
为首一将,身姿挺拔如青松,正是辅汉将军姜维。他身后数辆大车,满载着用油布紧紧捆扎的货物,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清苦的药香,在这污浊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珍贵。
“臣姜维,奉旨押运药材,叩见陛下!”姜维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向疾步走来的刘擅抱拳行礼。
他身后的“炎兴精骑”也齐刷刷下马,动作划一,显示出极强的纪律性。
刘擅一把扶住姜维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姜维微微一怔:“伯约!辛苦了!来得正是时候!”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那些大车,“此乃何药?量有多少?”
姜维解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年轻却己显风霜的脸庞,他沉声道:“回陛下,此乃黄连与板蓝根为主,辅以少量羌地特有的‘雪胆草’。
乃是臣率部深入武都、阴平一带,与当地白马氐、清水氐等部族交易所得。
蜀锦为凭,按陛下先前定下的价码,换得这些药材。时间仓促,又值道路艰难,臣尽力了,然数量实属有限,仅得此六车。”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未能尽全功的愧疚。
“六车…六车也是救命的仙丹!”刘擅眼中没有丝毫失望,只有纯粹的欣喜和兴奋。
他快步走到车前,不顾亲卫的阻拦,亲手掀开一角油布,浓郁的黄连苦味扑鼻而来。他捻起一根干燥的根茎,感受着那熟悉的苦涩,仿佛看到了无数被瘟疫折磨的生命有了延续的希望。
“渠道!伯约,你为朕打开了一条新的药材来源渠道!这比金子还珍贵!”他转向姜维,眼中满是赞许,“武都、阴平之氐人,态度如何?”
姜维正色道:“初时颇有疑虑,尤其清水氐,提及昔日与汉中之战旧怨,言语间多有试探。
然臣谨遵陛下‘信义立国’之训,无论其态度如何,皆以诚相待,按约定好的蜀锦数量、质量足额交付,不欺不诈。彼等见我军容整肃,交易公平,疑虑渐消。
清水氐酋长杨万尤为爽快,称陛下乃信义之君,愿继续交易。此次药材,大半出自其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郭淮在雍凉动作频频,夏侯霸所部亦在附近游弋,袭扰商路,后续交易恐有波折。”
“好!做得好!”刘擅用力拍了拍姜维的肩膀,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忙碌的士卒和官吏都侧目望来。
“信义,乃我季汉立国之本!特别是在这三角贸易之中,无论羌人、氐人,还是雍凉那些骑墙观望的世家,我们都要让他们看到,我季汉一诺千金!
哪怕我们如今身处疫情漩涡,艰难困苦,也绝不能做那坐地起价、毁约背信之事!那是饮鸩止渴,自毁根基!”
他的声音在营寨前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随侍在侧的尚书仆射董厥、安汉将军王平、以及闻讯赶来的魏延等将领,都肃然聆听。
“陛下,现在汉中之地,疫气深重,极为危险,臣愿留在南郑,护卫陛下,为抵御疫情略尽绵薄之力,臣麾下精骑,不日皆可回到汉中,为陛下驱使!”姜维半跪在地,神色凛然地说道。
“伯约,”刘擅目光灼灼地看着姜维,“你的任务,是替朕守好这三角贸易!做一个公平的仲裁者,确保蜀锦流出、马匹牲畜流入、雍凉世家‘销赃’的链条顺畅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