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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两个女孩（第1页）

汉中城北，一处闹中取静的小院，曾是某个没落商贾的宅邸，如今成了汉中五斗米教“治头大祭酒”张徽的安乐窝。

比起统领教众、举行盛大法事，张徽更爱这院中的清静，尤其是她那间塞满了竹简、帛书的书房。

她“老头子”留下的藏书包含，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奇门遁甲乃至一些记录着古老方术的残卷。

书房之内，才是她真正的乐土。

外头天塌下来？只要不砸着她的屋顶，张徽就能安之若素地窝在书堆里，一手拿着烤得焦香的胡饼，一手摩挲着泛黄的竹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琢磨着某个幻术的小窍门，或是某个古籍里记载的奇妙口技模仿。

什么统合教众？什么发展教务？累不累啊！

老头子当年跟那位“大耳贼”刘备闹得那么僵，汉中归了季汉后，官府对天师道（五斗米教）盯得比防贼还紧，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祭酒”，何必去触那个霉头，自找麻烦？

咸鱼晒晒太阳，看看书，不香么？

每逢重要的集会或仪式需要她这位“大祭酒”露脸，张徽自有妙招。

或是一点精心准备的障眼法，让信众隔着烟雾朦胧看到“仙姿”；或是躲在帷幕后用炉火纯青的口技模仿“神谕”；再不然就是几个精巧的小戏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总之，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仪式结束，她拍拍手，溜得比谁都快，继续回她的书堆里当神仙。

然而，这次汉中爆发的大疫，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她平静的池塘。

城外的哀嚎，焚尸的黑烟，城内弥漫的死气，终究是穿透了书房的宁静。

看着熟悉的街坊邻里陷入绝望，看着那些淳朴教众眼中失去光彩，张徽心里那条咸鱼，终究还是不安分地翻了个身。

她没法像官府那样调动大军、颁布法典。但她还记得老头子留下的教仪教轨里，那些关于应对“大疫”、“戾气”的朴素办法。

于是，她开始悄悄行动。通过几个绝对信任的老祭酒，将指令一层层传递下去：设立“静室”安置病患（简陋的隔离），用“柴坛升仙”仪式焚烧病尸（严格的尸体处理），强调“符水”必须取自洁净水源且经“三官加持”（实则是煮沸后的水），组织信众在特定区域采挖可能有用的草药

这些源自教义、带着宗教外衣的自救活动，在底层信众中本能地得到了响应，在官府力量难以企及的角落，竟也维系起一点微弱的秩序和希望，救下了一些人命。

张徽对此颇为自得，觉得总算对得起“大祭酒”这名头，也对得起老头子留下的那些书了。

就在她难得地觉得肩上有点责任感的当口，麻烦找上门了。

几个自称来自北方、口音略显生硬的“同教祭酒”前来拜会。

本着同教之谊，加上对方态度恭敬，张徽虽有些疑惑，还是在自己这小院里接待了他们。

起初只是些教义探讨、互通有无的客套话。然而，当其中一人无意间瞥见张徽随手放在案几上、象征“治头大祭酒”身份的古朴玉环时，气氛陡然变了。

那几人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却让张徽脊背发凉的眼神。

接下来的试探变得露骨而咄咄逼人，反复追问她在汉中的具体权柄、对官府的态度、以及她自身的来历。

张徽心中警铃大作，她那套糊弄本地人的把戏，在这几个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的“同教”面前，似乎完全失效了。她本能地感到一种被盯上的危险。

她试图用点小幻术迷惑对方视线，借机开溜。

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袖中滑出一柄短刃，动作快如鬼魅，首指张徽要害！

同时，另外几人猛地掀翻了案几，竹简书卷哗啦啦散落一地。

“拿下她！要活的！”为首者厉喝。

张徽身边仅有的几个负责洒扫、都是老弱病残的教仆，哪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精锐对手？几声短促的惨叫后，便倒在了血泊中。

张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那点保命的小伎俩——一个就地翻滚躲开致命一击，同时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类似金铁摩擦的怪响，让追击者动作微微一滞——险之又险地撞开侧窗，滚进了后院。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凭借着对街巷的烂熟于心，利用杂物堆、矮墙、甚至模仿几声狗叫分散追兵注意力，在迷宫般的城北民坊间亡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