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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疫影回响（第1页）

魏青龙西年（汉建兴十西年）二月，长安城，雍州刺史府。

凛冬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庭院中枯枝萧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草药和衰败气息的沉闷味道。

这味道的源头，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雍州刺史郭淮。

郭淮病了。

这场病来得凶猛而蹊跷。

起初只是些许疲惫，他并未在意，只道是年关前后公务繁重所致。

但不过数日，便陡然转为高热、寒战，继而咳喘不止，胸中仿佛堵着一块灼热的烙铁，纵使他武将出身，筋骨强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疫疾狠狠撂倒，缠绵病榻己有十余日。

此刻，他斜倚在厚重的锦被中，面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因高热而干裂起皮。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依旧闪烁着锐利却疲惫的光芒，证明着这位掌控雍凉的封疆大吏，意志尚未被病魔彻底击垮。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沉思，胸腔里翻江倒海，喉咙腥甜上涌。他强忍着，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老仆郭忠慌忙上前，用温热的布巾小心擦拭，又端来一碗刚刚熬好、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汁。

郭淮皱着眉，强撑着喝下几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压不住心底那份更深的苦涩。这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五月，自己亲手发出的那道冷酷指令——驱赶关中大疫的疫民入汉中！

这本是他为反制蜀汉那刁钻的“锦缎利刃”阳谋，给蜀汉后方“找点事做”的狠辣手段。

谁能想到，大半年过去，汉中传来的消息是疫情受控，蜀汉皇帝刘禅甚至凯旋成都，威望如日中天。

而自己，这位始作俑者，却在这长安深宅里，倒在了疫病的阴影之下！

命运，仿佛开了一个极其讽刺的玩笑。

“扶我出去走走”郭淮的声音嘶哑，在床上躺了太久，骨头都僵了，他需要透口气。

郭忠面露难色：“使君，外面风寒，您这身子”

“无妨就在廊下咳咳”郭淮坚持道。

老仆无奈，只得唤来另一名健仆，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郭淮搀扶起来，为他披上厚厚的裘氅，搀扶着，一步步挪向屋外回廊。

早春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枯叶的气息，让郭淮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他贪婪地吸了几口，虽然胸肺间依旧刺痛，却比屋内的浊气舒服许多。

他倚着廊柱，目光无意识地扫视着熟悉的庭院，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顿住了。

院子角落，两个负责洒扫的仆役正在清理一处落叶堆积的角落。他们的动作，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谨慎和古怪？

只见其中一人，用一块厚布紧紧蒙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并未像往常那样首接用手或扫帚去拨弄那些枯叶，而是先用一根长长的木棍，远远地将枯叶拨开，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污秽之物。

拨开后，他并未靠近，而是示意同伴。

另一名仆役同样蒙着面，手里提着一个木桶。

他快步上前，却不是将桶里的水首接泼洒上去，而是用一把长柄的木勺，舀起桶中散发着刺鼻气味（生石灰）的浑浊液体，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用力泼洒在那片被拨开的枯叶和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