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广播内,新闻频道的播音员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c市快讯。
车内本就安静,这条猝不及防播出的快讯,让车内缓慢的空气流动又迟缓了几分。
司机不动声色地切换了频道,一板一眼的新闻播报戛然而止,舒缓的轻音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
坐在车厢中间座位上的方歧夫妇不约而同地稍稍侧头,向后排座椅看了一眼。
两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姿态神情都没有因为方才那条灌入耳朵的快讯出现丝毫变化。
元澈仍一动不动地侧着头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唐染则拉上了他那一侧的窗帘,仰靠在颈枕上,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方太太眉心微蹙,不由眼带担忧地多看了元澈几眼。
黑色商务车最终在c市女子监狱门口缓缓停下。
“您不用陪着我,天冷,回车上去吧。”检查过证件,即将经过安检门时,元澈转过头,低声对执意陪他走这一段的方太太说道。
元澈对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称呼。
叫“阿姨”肯定不对,但是叫“妈妈”,他又真的叫不出口。
长达十多年的分隔,不是一张鉴定证书就能轻易弥合的。
方太太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与丈夫都没有探视资格,她的确想陪着元澈进去。
她伸出手来,将元澈一只手攥进掌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那日法庭开庭,他们夫妻二人坐在原告席,不远不近地见过董濛。连日的审讯与关押让那个女人憔悴不堪,坐在被告席上时,脸色差得吓人。
如果不是知道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陪审团成员几乎无法将她与那个涉及多个县市的拐卖案的十恶不赦的犯人联系起来。
开庭当天是上学日,夫妇二人也不想让元澈出席,与这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女人面对面。
所以,从董濛被拘留那日起直至今日,元澈都没有和她见过。
方太太按下复杂的心绪,以商量的语气对元澈道:“……非要见面吗?有什么话,让人带给她可不可以?”
让创伤愈合的最佳解药是时间和遗忘,方太太深以为然,她本意是带走元澈,回到b市去,从此与这里、这个人再不相见。
但让她意外的是,昨天他们夫妇和元澈提起这件事时,元澈并不愿意和他们夫妻回到b市。
方歧倒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近十七年来养成的习惯、在这里的牵绊,哪能说离开就离开。何况他现在正在上高二,贸然转学,还可能对学业造成不利影响。
元澈安抚性地冲她笑了下,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眼睫垂下去一些,声音低而坚定:“我有话想和她当面聊,十分钟就出来。”
方太太到底拗不过他,望着元澈的背影,暗自苦笑了下。
这些年董濛具体待他如何,他们不甚了解,尽管知道董濛被抓捕归案,有元澈举报、作证的一份力,但她心里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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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濛手戴手铐,出现在会见室内,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