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日军的攻势会随着两门步兵炮被炸会稍有缓解,结果恰恰相反,日军的攻势更猛烈了,密集的子弹不断打在掩体沙袋上。阵地上的战士们也不断的还击。
“营长!我没弹药了!”
“营长!我也没有弹药了!”
呼喊声在枪林弹雨中此起彼伏,陈正伦蹲在战壕里,看着士兵们手里空荡的枪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日军的子弹像暴雨般砸在沙袋上,泥土簌簌往下掉,刚才被周文打掉的重机枪巢位置,此刻又架起了歪把子,火舌舔舐着阵地前沿。
周文想打掉对面的歪把子,一连换了几个位置都被压制的抬不起头,周围的伤亡不断增加。
“清点弹药!顺便看看还有多少能打的弟兄!”陈正伦嘶吼着,声音有些发颤。
通讯员踉跄着跑来,怀里抱着个破纸包,声音带着哭腔:“营长,子弹拢共还有一百一十三发。能站着动的,七十弟兄,大半带伤”
七十人。陈正伦心里一沉,开战前全营三百多号人,现在只剩零头了。他看了眼周文,又扫过那些缠着绷带、却依旧攥着步枪的士兵,突然把纸包往周文怀里一塞:“拿着!全给你!”转头又对通讯员喊道:“手榴弹都给弟兄们发下去!”
“陈营长!”周文愣住了。
“你枪法准,一颗子弹一条命!等下弟兄们用手榴弹给你掩护,能打死一个小鬼子,兄弟们就可能多活一个!”陈正伦扯开自己的绑腿,露出胳膊上渗血的伤口——刚才日军流弹擦过的,“弟兄们,把手榴弹全掏出来!留下一颗,剩下的分批次投掷,十颗议论,尽量给周文兄弟多争取点时间!”
士兵们默默解下腰间的手榴弹,木柄上的防滑纹被血和汗浸得发亮。周文握紧那包子弹,指腹触到弹壳上的温度,突然觉得这一百一十三发子弹,比千斤还重。
“营长!小鬼子发起冲锋了!”
“扔!”
十颗手榴弹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弧线,爆炸声连成一片。周文借着爆炸的瞬间,迅速起身,中正式步枪架在沙袋上,准星稳稳锁住一个拿着歪把子的日军。“砰!”子弹穿透钢盔,那具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周文紧接着翻滚换位,枪口转向右侧,又是一枪爆头,他尽可能快速的收割着日军的生命。日军的冲锋队列像被掐断的链条,接连倒下的士兵让后面的人出现了片刻停滞。可这停滞转瞬即逝,更多日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嘶吼声越来越近。
“手榴弹没了!”最后一颗手榴弹爆炸后,战壕里响起士兵的喊声。陈正伦抽出刺刀,“咔”地一声扣在步枪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上刺刀!跟小鬼子拼了!”
“拼了!”七十名士兵齐刷刷装上刺刀,枪托顿地的声音震得地面发颤。
受伤无法拼刺的弟兄己经冲了上去,冲到日军当中就拉响了手雷。周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他此时也不准备继续开枪了,等下双方搅在一起很可能会误伤,周文拔出刺刀正要套在枪口上,却被陈正伦按住。老营长的手带着伤,却稳得惊人:“二蛋!”
“到!”刚刚带他们来的那个战士此时己经断了半截耳朵。
“你带人给我把他们三个送下去!记住!不能让他们出事!”陈正伦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死也得把他们送出去!他们是念书人,不能白白死在战场上!”
“陈营长!我留下跟你们一起拼!”周文猛地挣开。
“别废话!”陈正伦瞪着他,眼眶通红,“你那枪法能杀更多鬼子,留着命!这是命令!”
陈正伦不再犹豫,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嘶吼:“十九路军的弟兄们,跟我——冲!”
“冲啊!”
七十名士兵像潮水般跃出战壕,刺刀闪着冷光撞进日军当中。双方的喊杀声,叫骂声、骨头碎裂声、刺刀划破皮肉的声音以及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文被二蛋死死拽着往后拖,回头看见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陈正伦刚躲过一个日军的突刺,刺刀顺势向上一挑,精准地捅进对方小腹。可另一个日军的刺刀紧接着刺来,他猛地侧身,刀刃还是划开了他的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灰布军装。老营长闷哼一声,反手用枪托砸在那日军的脸上,趁着对方踉跄的瞬间,刺刀从喉咙贯穿而过。
两个年轻士兵背靠背,对付一个日军士官。士官的刺杀动作又快又狠,左突右刺间,一个士兵的胸膛被划开,伸手死死抓住日军还来不及收回的枪,另一名士兵瞅准时机狠狠的将刺刀插入日军的胸膛,拧了几下。
一个断了腿的士兵躺在地上,日军的刺刀正要刺向他,他突然拽住对方的枪筒,另一只手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咬开引线塞进日军怀里。“轰隆”一声闷响,血肉模糊的肢体溅在旁边的战壕壁上。
刘远举着相机,手指机械地按着快门,记录着战场上的一切。他看见陈正伦被三个日军围住,左臂的伤口让他动作慢了半拍,刺刀几次险些刺中要害。陈营长却像战神附体一样,步枪横劈竖挡,硬生生逼退敌人,最后一个突刺刺穿了为首日军的心脏,自己的肩膀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文哥他们”刘志辉哭得浑身发抖。
周文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他看见那些刚才还接过他递去香烟的士兵,此刻一个个倒下:有的被日军的刺刀挑飞,有的抱着敌人滚进弹坑,有的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在火光中定格成永恒的剪影。七十人的队伍,转眼间就只剩三十多个,往往两三个士兵用命才能换一个日军。
周文猛的挣脱二蛋的手,快速冲向旁边的建筑,飞速上楼,来到一个视野开阔的窗口,一旦发现有战士遇到危险,周文的子弹立马就击穿了日军的脑袋。发现落单的日军,周文也会毫不客气的将子弹送进他的脑袋。
周文不断在战场上搜索着,突然发现一名拿着军刀的日军军官,周文来不及分辨他的军衔,迅速调整枪口,将准星套在这名军官的脑袋上,迅速扣动扳机,子弹旋转着飞出枪膛,下一刻带走了日军的半个脑袋。
空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声,让他抬头超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天上一个黝黑的黑点正在往这边快速飞来。
“隐蔽!有炮弹!”周文喊完快速下了二楼隐蔽起来。
这小鬼子真特么的不是人啊,自己人都炸,都是一些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慌忙的躲在一堵墙后躲避日军炮击的周文快速看了一眼战场上的情况,正好看到一颗炮弹落在日军不远处,五六个来不及躲避的日军被炸上了天。
这是给日军打急眼了,眼看迟迟拿不下阵地,首接选择了让停留在江面上的军舰炮击。
一顿狂轰乱炸,不但将来不及躲避的一营的兄弟炸没了,同样也将日军给炸没了。整个战场上,居然没有了厮杀声,只有时不时从前方传来的哀嚎和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