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的意思很清楚,尽管水西城已经攻克,安氏主力也被击破。但安彦雄毕竟还在,遵义等地还未克复,而且有奢氏之助叛军并非到了绝路。这个时候,若是朝廷太过逼迫,直接将改土归流推广到整个贵州势必会引起西南大部分土司的恐慌,从而使得原本式微的安氏得到支援。
听了一段王三善便摆摆手:“不必念了,此事作罢。”
陈启宇惊愕。
王三善缓声道:“既然你坚持不愿意在水西而跟随我为幕僚,那我也教你一些。安梓虽说是彝人,但其身后也有屯堡军为助,至于屯堡军背后是谁,想必你也知道。所以继续追究安梓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当初要不是屯堡军安顺一战下来,无论是贵阳还是我都不可能有今日之局面了。”
“是……”陈启宇应下,心里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整个贵州战场里要说谁最能干,这自然是苏默无疑。也正是苏默,能够从没有一兵一卒发展到手下坐拥强军,拉着安梓将彝兵收复,最后一举解围贵阳。从无到有的这些战功,可都是苏默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就算没有王三善在这里只怕苏默还是能够翻盘,将安彦雄给拉下马来。
朝廷之所以将这些主要功勋都按在王三善头上,还不是因为王三善身后是当今首相陆慷?换做当今首相是温志强试试,谁不捧着苏默的臭脚过去?
故而,尽管苏默不在,但王三善却不能对安梓多动手。
想到这里陈启宇就没细想了,反倒是有些害怕日后会不会遭到苏默的打击报复?
实际上王三善虽是陆慷的嫡系,但对于而今中枢世族门阀大行其道的法极其不满。这个时候贸贸然朝着安梓下手,什么也得不到,反而是绝了自己向书院一系的一条道路。
而且,王三善虽说是一员统帅,但其政治目光也是很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在未来华朝,未必是那些暮气沉沉世族门阀的天下。真正能够顺应时势的,或许是苏默这些人。
王三善完了公文以后也没精神头继续去想其他的了,便沉沉睡下。一旁的陈启宇见此也没下车,一副侍奉抚台的姿态,实际上马车上可比骑马舒服多了。
大军行驰到内庄的时候,天色渐暗,行军一日劳累不堪的士卒们开始安营扎寨。
主持这些事务的是王建中和秦民屏,陈启宇倒是想要过去帮手,但这些将领却对陈启宇很不感冒,觉得这个降将贪图享受,嘴炮强悍,不是个做实事人,于是一顿冷嘲热讽将陈启宇赶了回来。
陈启宇恼恨无比,却也只能讪讪,他性子乖张,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这个性子固然让上位者喜欢用他,但同样也容易惹来同僚的不满。
“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从帅帐里出来陈启宇愤恨地想着,上了马在营地里策马巡视了起来,这是王三善给的任务,倒也让他恰好合适。高级军官惹不起,寻常~小兵谁也惹了他还是能发发威的。
古代行军打仗很辛苦,大军奔波那都是用双腿来丈量地球的。从水西一路走到内庄,士卒疲敝,却还要打起精神修筑营帐。这王建中和秦民屏都抓得严,安营扎寨那是古代将领的基本功。
安营扎寨完毕,再埋锅造饭的时候已经到了日暮黄昏了。
吃完饭,大家都休息了起来。
王三善也是草草用过晚餐,却是胃口不济,只是喝了一碗米粥便再无食欲。
“人老了,胃口也不行。”王三善自嘲一声,便在帅帐里头准备歇息。
只不过,今夜的王三善不知为何总是难以入眠。披衣挑灯夜读,一直到深夜,眼见着起了睡意,王三善这才睡下。
“可真安静啊……行军这么多久,还未碰见过的这么安静的时候呢……”快睡下去的时候,王三善所有睡意都没了:“来人!”
侍卫长石长青立时冲入了帅帐:“抚台,属下在。”
“谁负责的巡视营地?”
“是陈将军!”
“可有派出斥候巡查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