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欲要在这嫁衣上亲手绣梨花时,便又跟着绣娘学了学,这才在嫁衣上绣成了支梨花。
旁的他或许会认错,梨花香味也不是只属于玲珑。
可这支绣在喜服嫁衣上的梨花,是李睦亲手所绣,他绝不会认错。
所以,沈玲珑一定来过这里!
李睦如此想着,便欲起身去寻郎中,可他的身子实在是撑不住,故而这一遭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好在秦岳这时领着郎中赶了过来。
那秦岳和郎中一进门,瞧见床上无人,心中猛地一慌,赶忙扫了眼厢房内室。
瞧见地上的祁祯,确定他不是没了踪迹,才松了口气。
可这气不过刚松,留意到他眼下的狼狈,便又提了起来。
“你不知好生休养,怎的又起来了?你伤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了吗?这样折腾,莫不是当真不想活了!”秦岳声声质问,可李睦充耳不闻。
他只是抬眼看向那郎中,攥着那满是药汁的红装嫁衣,声音沙哑的问:“郎中,穿这身嫁衣的姑娘,来过您的医馆吗?”
郎中纳闷的看去,见到那浸着药汁的衣裙,也想起了昨日来的新嫁娘,便据实回道:“来过,昨夜过来的。”
李睦血红黯淡的眸子,猛地泛出光亮。
他一手攥着玲珑褪下的红装嫁衣,一身拉着郎中衣袖,强撑着爬起,一膝仍跪在地上,追问道:“那您知道,她现下在何处吗?”
郎中拧眉想了想,略一思量,回道:“往北边去了罢,具体是去了哪儿老朽也不清楚。”郎中说着说着,又想到昨日的景象,接着道:“那姑娘和她新婚夫君倒是奇怪,哪有人大喜之日气怒攻心昏倒的。”
李睦听的怔怔,想到昨日的景象,指腹颤着收回了攥着郎中衣袖。
“多谢郎中,我无事了,劳驾您出手相救,多谢。”李睦这人,世家大族多年训诫刻在了骨子里,便是再伤再痛再是狼狈,总记着礼仪规矩。
今日小院门槛处满身血伤求助之时,他说“劳驾”。
而今重伤至此,难寻所爱之人时,他仍旧会同郎中,道一句“多谢”。
可一旁的秦岳不是李睦这等世家大族养出的公子落拓江湖,他就是个江湖浪客,故而在李睦和郎中这一番话后,猛地变了脸色。
秦岳不是傻子,听了这一番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垂眼看着李睦手中的嫁衣,也瞧见了那一支梨花。
李睦绣这梨花时,秦岳可是见过的,不仅见过,他还笑李睦,一个大男人,拿剑的手,怎么能拿绣花针。
可笑归笑,李睦待他新婚妻子的情意,秦岳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然而李睦今日伤重至此,他那新婚妻子却没了踪影。
秦岳拉着那嫁衣,欲要将嫁衣从李睦手中夺走。
李睦明明如此伤重,却仍是攥紧了嫁衣,分毫不让。
秦岳夺不过,也不愿伤了李睦,只得收手。
他无奈收回手,看着李睦,问道:“你娶的那个女子呢?你这身伤,究竟因何而起,是谁能将你伤成这般模样?”
同这番话相似的问话,在秦岳今日刚见重伤的李睦时,便问过一次了。
只是那时,李睦重伤的几欲昏厥,未曾回答,秦岳这才搁下。
到如今,他又问了一次。
李睦垂眼看着手中的嫁衣,苦笑低首。
回道:“她吗?她旧时夫君要将她带走,我无能,拦不住。”
旧时夫君?带走?无能?拦不住?
一句话,在秦岳耳边炸了无数的雷。
原来那女子是有夫君的?李睦和她自幼相识,重逢之时,她已罗敷有夫。
可那女子的夫君是什么人?竟能将李睦伤成这般模样,什么人,是李睦不能相敌,拦不下的人,又是什么人,会将他习武筋脉伤的皆断,让他纵使重伤不死,却仍旧再难提起刀剑,心思之毒辣手段之狠绝,着实骇人。
“那女子的夫君是什么人?将你伤成这般模样?”秦岳追问李睦。
李睦抬眼看了眼郎中,郎中此刻既惊又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