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在万目睽睽之下,也免不了像个被破获的扒手。因此我恍然大悟,那种眉花
眼笑的美满结婚照相,全不是当时照的。”
“大发现!大发现!我有兴趣的是,苏小姐当天看你怎么样。”
“我躲着没给她看见,只跟唐小姐讲几句话——”鸿渐的心那一跳的沉重,
就好像货车卸货时把包裹向地下一掼,只奇怪辛楣会没听见——“她那天是女傧
相,看见了我,问我是不是来打架的,还说行完仪式,大家缶新人身上撒五色纸
条的时候,只有我不准动手,怕我借机会掷手榴弹、洒硝镪水。她问我将来的计
划,我告诉她到三闾大学去。我想她也许不愿意听见你的名字,所以我一句话没
提到你。”
“那最好!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鸿渐嘴里机械地说着,心里仿佛黑
牢里的禁锢者摸索着一根火柴,刚划亮,火柴就熄了,眼羊没看清的一片又滑回
黑暗里。譬如黑夜里两条船相迎擦过,一个在这条船上,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
正是自己梦寐不忘的脸,没来得及叫唤,彼此早距离远了。这一刹那的撙近,反
见得暌隔的渺茫。鸿渐这时只暗恨辛楣糊涂。
“我也没跟她多说话。那个做男傧相的人,曹元朗的朋友,缠住她一刻不放
松,我看他对唐晓芙很有意思。”
鸿渐忽然恨唐小姐,恨得心像按在棘剌上的痛,抑止着声音里的战栗说:“
关于这种人的事,我不爱听,别去讲他们。”
够了。这时候海风大得很回舱睡罢,明天一清早要上岸的。”说时,打个呵欠。
鸿渐跟着他,刚转弯,孙小姐从凳上站起招呼。辛楣吓了一大跳,忙问她一个人
在甲板上多少时候了,风大得很不怕冷么。录小姐说,同舱女人带的孩子器吵得
心烦,所以她出来换换空气。辛楣说:“这时候有点风浪,你晕船不晕船?”孙
小姐道:“还好。赵先生和方先生出洋碰见的风浪一定比这个利害得多。”辛楣
道:“利害得很呢。可是我和方先生走的不是一条路,”说时把手鸿渐一下,暗
示他开口,不要这样无礼貌地哑默。鸿渐这时候,心像和心里的痛在赛跑,要跑
得快,不让这痛赶上,胡扯些不相干的话,仿佛抛掷些障碍物,能暂时拦阴这痛
的追赶,所以讲了一大堆出洋船上的光景。他讲到飞鱼,孙小姐闻所未闻,见过
大鲸鱼没有。辛楣觉得这问题无可猜的幼稚。鸿渐道:“看见,多的是。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