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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徐言娘虽因嫁入俞家而躲过一劫，却也因此而大受打击，加上她失了娘家依恃，在俞家后宅更如无根浮萍，内外煎熬。俞宗翰与孙嘉惠恩爱，哪闻旧人愁肠寸断，失宠失势的徐言娘绝望之下，自请出宅，以养病为由带着俞眉远搬到了扬平庄上，落个眼不见为净。

这才有了俞眉远六年的清净日子。

呵……

俞眉远咧唇笑起，猫似的眯了双眼，遮去凉意无限的光芒。

当时年少，海誓山盟地哄着，怎敌他日新人花容？男人啊，爱着的时候如珠似宝地捧着，转头也不过是残纸旧墨任人踩踏。

她嫁进魏家十二载，替魏眠曦做了多少事，恐怕在他眼中也只是精于算计、争宠夺爱的伎俩，那些付出于他而言，重不过他心底那绵软无力的皓腕为他撑过的一次伞。

岁月荒芜在日复一日的嗟怨与孤独中，到头来只有她自己心疼自己。

罢了，她有自己，也够了。

突然间车身一震，马车急停，俞眉远向前倾去。

&ldo;啊！&rdo;青娆睡得迷糊，撞到了木几尖角，疼得嚷起。

&ldo;出了什么事？&rdo;俞眉远很快稳住身体，问道。

&ldo;我去看看。&rdo;周素馨掀了帘下车。

不多时，她便和慧妈妈一起回来。

&ldo;四姑娘，前头道路被落石堵了，恐怕是这两日雨水太多，引至山体倾塌所至。&rdo;慧妈妈向她们解释道。

俞眉远闻言掀了窗上布帘，探头出去。

她们已经行至鱼肠道的出口处，只差几步便能拐进驰道。

&ldo;那该如何是好？&rdo;周素馨眉头紧蹙，思忖着自语，&ldo;路被堵实，一时半会过不去，莫非要改道建梁？&rdo;

&ldo;改道建梁要多耗一倍时间，且回头的话距离上个镇要花大半日时间，如今时日不早，我们赶不及在入夜时找到客栈。&rdo;慧妈妈摇摇头，并不赞成这个建议。

俞眉远收回脑袋，冲着愁眉苦脸的两人道：&ldo;山上是不是有个寺庙？&rdo;

慧妈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从林间斜出的青瓦飞檐。

&ldo;普静斋！&rdo;慧妈妈脸上一喜，双掌合什，&ldo;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里与官道相接，又是往来必经的要道，相必官府很快会派人来清理落石。我们就借宿这庵堂，待落石清理后再走，总比我们绕行建梁要强。&rdo;

俞眉远笑了笑，天真不知事的模样。

……

普静斋是个尼姑庵，庵堂不大，掩在万隆山繁盛糙木间，一派清幽。

庵里正殿供着瓷白的观音大士，是远近闻名的有求必应，是以香火颇旺。普静斋主持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尼，法号妙真，听闻她们遭遇，又见是京城俞家的家眷，便同意她们借宿。

殿后西面就是供香客小住的厢房，俞眉远几人便被安置在此处。

这一住便是三日。因春雨不断的关系，直到第三日才有匠人前来清理落石。

俞眉远每日里听着女师父早课时的颂经声而起，夜里枕着雨打糙木之声而眠，心境竟有豁然开朗之感。她本以为自己再回旧地会受影响，初入普静斋时还有些触景伤情之意，可呆得越久，旧事便越遥远。恍惚间竟像轮回大梦一场，爱恨悲苦都淡去。

她在这里救了魏眠曦，换来自己半世挣扎，如今再忆，除了心疼自己外，她竟无丝毫痛意。也许在上辈子那个冬夜，魏眠曦大醉之后与她缠绵床榻，在她耳边吐出那声&ldo;阿初&rdo;时，她就已经死心了。

毕竟她也曾有过一身傲骨，怎容得自己倾尽所有的爱情充满谎言利用和同情。

心既已定，她便再无桎梏。

这样静谧的日子到了第三天，青娆孩子心性，早已呆不住，在俞眉远耳边絮叨半天，总算将她请出厢房。两人溜出了庵堂，到了后林玩耍。

天才放晴，树叶上挂着雨水，冷不丁落入发间，刺得人头皮发紧。

青娆便拿手遮着脑袋，另一手紧紧揪住俞眉远的衣袖，拉着她沿着青石小路朝林间走去。青石小路的尽头是处陡坡，她们无法再上。青娆松开手，欢脱如兔地跑到一处山岩下。

&ldo;姑娘，坐这歇歇，我给你吹曲子听。&rdo;她折了片糙叶，眉开眼笑。

&ldo;青娆，别动！&rdo;俞眉远却突然沉声肃脸。

&ldo;怎么了，姑娘？&rdo;青娆见状惶惑，不知所措，只当自家姑娘动怒。

&ldo;我叫你别动！&rdo;俞眉远又是一声厉喝，吼得青娆扁了嘴怔怔立在原地。

她眼睛死死盯着山岩下游出的小东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