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间很想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上辈子,他病逝时年仅三十岁,正值一个男人最强盛的年华。
三十岁,离现在只有十年了。
俞眉远突然不敢去想十年后的故事,也不敢回忆他的丧礼。这一生,她不想他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告别。
十年不够,二十年也短……她想看他平平安安地活着,直至霜雪覆头。
&ldo;只是老毛病发作罢了,我没想瞒你,只是也没必要特意告诉你而已。&rdo;霍铮被她的目光逼得转开了眼。三天之前,他忽然毒发,在昭煜殿里半步都踏不出去,更遑论要陪她过招。这事,他不想告诉俞眉远。
&ldo;你的老毛病是什么?&rdo;俞眉远只想弄清这件事。她被上辈子关于他的记忆缠住,满心只剩下他活不过三十这件事,语气并不好,有些逼人。
&ldo;很普通的病,没什么好说的。&rdo;霍铮转过身,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俞眉远却不愿放过,她很久没有害怕过一件事了。
怕到她忘记了两人之间的身份,也忘记了两人的关系。
&ldo;既然是普通的病,你告诉我,我也替你想办法。&rdo;
&ldo;阿远,如果你是来与我拆招,我很欢迎,如果你是来问我的私事,对不起,我不想说。&rdo;霍铮忘着殿堂窗棱上的一只麻雀,麻雀点了两下头,扑扑翅膀转眼飞走。
他恨别人提起他的&ldo;病&rdo;,那总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连自欺欺人的逃避都没有。
可偏偏,问的人是她。
越是她问,他便越不想说。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涉险,不想她伤心,不想她害怕……不能说的借口太多,他找不出一个能说的理由。
俞眉远便直盯着他的背影。他身子挺拔颀长,却很瘦,宽松的大袖衫套在他身上,显得很空。
&ldo;我没事,你不用担心。&rdo;霍铮发现她沉默,便缓了语气,&ldo;今天天气不错,云多无阳,我们出去拆招吧。&rdo;
&ldo;霍铮,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你把这些藏在心里,对你没有好处。&rdo;俞眉远仍不死心。她也中毒一十二载过,药石无医,每夜都在数着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那种滋味,没人比她更了解。现在离他病重,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若是他说了,也许她能帮帮他,哪怕只是陪伴与支持,也胜于一个人孤独战斗,就像曾经的她。
&ldo;够了!&rdo;霍铮一掌拍上小几桌面,声音顿冷,&ldo;别再问了!我的事与你无关!&rdo;
&ldo;……&rdo;俞眉远闭嘴。
&ldo;二皇兄!&rdo;一直没插嘴的长宁忙急喝一声,想叫醒霍铮。她一直站在阿远身边,自然将阿远眼底急色看得清清楚楚。别看俞眉远总是笑着,又甜又亲切的模样,可长宁从没见她对谁上过心,笑不及眼底,除了霍铮。他能叫她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可霍铮把话得太重了,她看到俞眉远焦急的神情渐渐冷却。
长急得跺脚,本想着能让俞眉远劝劝霍铮,结果这两人一言不和竟起了争执。
霍铮得了长宁的提醒,自忖自己失言,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ldo;阿远,我不是那个意思……&rdo;他转身,想补救,&ldo;谢谢你的关心,只是……&rdo;
&ldo;抱歉,是我僭越了。你说得对,有些事,不是我该问该管的。&ldo;俞眉远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歉。
语气一改先前急迫,很淡。
俞眉远被他一句话敲醒,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说得没错,他的事与她何干?他们的关系,远远没到那样亲密的地步,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她得他施过几援手,便再无其他。
她到底在急什么?又为什么急?
&ldo;阿远……&rdo;
&ldo;你病体初愈,还是多休息,过招的事以后再说。之前三天没有你的消息,我确实有些担心,如今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养,我先回毓秀宫了。&rdo;俞眉远冲他微微躬身点头,告辞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