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他,就该反客为主,否则要被他拆吃入腹了。
他手一松,狼毫笔落地。
……
羊脂玉似的小足勾在半空,脚背绷紧,上下晃动着,脚踝上的金色铃铛随之颠颤。
铃音时急时缓,急时如夏日骤雨,倾覆而下,不绝于耳;缓时又如古寺撞钟,虽远虽慢,一声一声却沉重悠长。
细碎声音夹在这阵铃声里,把暮光时分的昭煜宫染出无边绮色。
直到暗夜笼来,明月浮升。
俞眉远倦得趴在他胸膛上,再也动弹不得。
满室凌乱。
&ldo;霍铮,明年我的生辰,你也陪我过,好吗?&rdo;她迷迷糊糊地说。
&ldo;好,每一年生辰,我都陪你。&rdo;他绕着她的发,既爱且怜又心疼。
&ldo;那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rdo;
她咕哝着睡去,只剩他在烛火之间望她平静的睡颜,久未能寐。
……
俞眉远十八岁的生辰,无声无息就过去了。
这生辰一过,霍铮的远行迫在眉睫。俞宗翰那里已经准备妥当,只要霍铮开口,随时都能走,霍铮便将日子定在了她生辰后的第五日。
俞眉远脸上笑意不减,每天都忙着替霍铮打点行装的事。
昭煜宫的库房被她翻个底朝天,俞眉远领人一箱箱搬到院子里,再由她仔仔细细地挑过去,选能叫他带走的东西。
&ldo;阿远,别操心了,我只要带着你做的两身衣裳就足够了。&rdo;霍铮拿她没辙,趁着她坐在库房门外的藤椅上暂憩时拦住了她。
&ldo;那不成,那两身只是寝衣与薄袍,哪里够?&rdo;俞眉远捏着眉心道。
霍铮此去鸣沙关,光在路上就要耗费掉两月时间,季节从初春跨入初夏,鸣沙关那地方又干燥炽热,等他们寻完皇陵回来,怎么样也得到秋天,回到兆京只怕是冬天了。她恨不得让他把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带着,可他轻车简从,东西带多了又不方便,于是她挑挑拣拣,删了东样又添了西样,总也削减不下,愁坏肠子。
&ldo;真的够了,你歇歇好吗?人都累瘦了。&rdo;霍铮蹲到她面前。
&ldo;我累也就累这两天,能换你一路顺心,也是值得。&rdo;俞眉远不以为意地推推他,&ldo;你快让开些,他们把箱笼搬出来了。&rdo;
她说着站起,指使宫人将箱笼一字排开后再全部打开,她便上前俯身挑拣。
霍铮从后面望去,她背影细瘦,力量却无穷,叫人眼烫。
……
二月转眼就过去,三月雨季,兆京下起了绵密细雨,春寒扑来,cháo冷入骨。
俞眉远握着笔站在桌前写字,殿门敞开,风雨灌入,她冷得两手冰凉,拿着笔也写不稳字。
&ldo;在做什么?&rdo;霍铮大步进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殿里的窗子关上,然后快步走到她身边。
俞眉远朝手心呵了两口热气,仍埋着头认真写字。
&ldo;前两天杨姐姐进宫替我看诊时,我问她要了些药给你带着,这会帮你收拾呢。&rdo;
霍铮望去,书桌上摆开许多瓷瓶陶盒并一些裁好的纸,她正拿着小狼毫在裁好的纸张上写着。他随手拈起一张写好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的是药名用法用量等内容,极为详尽。
这是俞眉远的老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