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好友都在身边,趁着酒兴吟风弄月,只觉岁月静好。
可是啊……一步官场无尽期,昔日的好友们,远调的远调,被贬的被贬,更有甚者,已是黄泉两别。
看着酒楼的墙上还留着那年他与朋友们做的诗,秦尔蔚更觉五脏苦闷,不知不觉间,已忘了自己是来等人的,一杯接着一杯地饮,不多时便半醉了。
陆栖鸾上楼来时,便看见秦尔蔚趴在桌子上要哭不哭的,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指节敲了敲桌面,道‐‐
&ldo;……我还当你是来找我说正事的,自己先醉了算怎么个意思?&rdo;
秦尔蔚猛地坐直了身子,待眼前的重影合拢,才道:&ldo;你……你还真的来了。&rdo;
&ldo;不来能怎么办?今天那人证已经到枭卫府了,当年那事说得一清二楚,流民账册上也一样,就差和你爹当堂对质了,你说我能怎么办?&rdo;
秦尔蔚咬了咬牙道:&ldo;我爹向来兢兢业业,此事定是有人陷害的。&rdo;
陆栖鸾让跑堂的给她上了壶茶,道:&ldo;你先别激动,我也问过我爹了,此事说麻烦也不麻烦,毕竟这边还没有查到你爹当年与敌国互通的证据。若是你爹坚称没有通敌,这案子就会拖下去,最后至多也只是个贬谪的结果。只是麻烦就麻烦在这案子得罪的是东沧侯,东沧侯是谢相的义父,当年那一战让他损兵折将,还落下陈年旧疾,想把这事干净利落地了断,除非得到侯爷的谅解。&rdo;
&ldo;我都说了我爹没有通敌卖国!&rdo;秦尔蔚一下子站起来,对上陆栖鸾倏目光,又徐徐坐下来,按着脸道:&ldo;明日你就会带我爹走吗?&rdo;
陆栖鸾闭上眼长吁一口气,道:&ldo;你我两家交情不算浅,有我在,不会让令尊受罪的。&rdo;
秦尔蔚沉默片刻,道:&ldo;春闱的时候,我还想着你做女官不过是个闲职,没想到我秦家还有求到你面前的一日。&rdo;
陆栖鸾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让他醒酒,道:&ldo;其实京里那么多人嘲笑我,说我克夫命,踩着夫婿往上爬,我也不是不难过。&rdo;
&ldo;现在他们不敢嘲笑你了。&rdo;
&ldo;是啊,你爬得够高的时候,无关之人的闲谈也不过是闲谈罢了。&rdo;
……女太师,前所未闻的女太师,若不是他父亲的案子挡着,朝野对她的攻讦还不知该是何等的铺天盖地。
醒了一会儿神,秦尔蔚哑声道:&ldo;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不是我家的事。&rdo;
陆栖鸾警惕道:&ldo;你想干嘛?你别是被你娘用谣言给蛊惑了吧,我今年升官升得够了,不需要你再来当我的垫脚石。&rdo;
&ldo;你、你说什么呢……&rdo;秦尔蔚恼道,&ldo;我是说你身世的事!&rdo;
&ldo;……哈?&rdo;
秦尔蔚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压低了声音,道:&ldo;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rdo;
陆栖鸾一脸莫名其妙:&ldo;我小时候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咱们六七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上学了呀。&rdo;
&ldo;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以前的……&rdo;秦尔蔚有些急,四下看了看,道,&ldo;我是说,你不是陆家亲生的女儿!&rdo;
&ldo;……&rdo;
陆栖鸾也是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呆了片刻,喝了口茶,道:&ldo;你我都这么大了,开这种玩笑就算了吧,我爹娘宠我那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rdo;
&ldo;我是说真的!你那块玉、那块佛母盘莲花的玉,还记得吗?&rdo;
陆栖鸾下意识地往颈上一摸,却发觉并没有,一时也想不起来,便道:&ldo;忘了扔哪儿了,这玉怎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