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浓烈了,浓烈的她已经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所有的情感,忘记了她此刻姓甚名谁,忘记了她此刻是死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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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夜放下螺丝刀,拿起一只新完成的小拖车试了试轮子,然后交给一旁的幽缎上润滑剂。雨水打进工房,镯夜起身将窗边工台上的木头都收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帮夭璃做这个。”镯夜唇畔微微牵起一抹笑意。
幽缎认真的上着润、滑,也笑道:“谁没有几个一生都珍之重之的东西呢?”
“哦?”镯夜似是来了兴致,“你除了腿上的枪以外,还有没有万分珍惜的东西?”
平时的幽缎在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肯定会挂一抹邪笑,然后将人搂入怀里耳畔轻喃,“自然是你啊~”
可是此刻,或许是外面的冬雨太过凄迷,或许是这工房的灯光太过温暖,幽缎唇畔牵起的笑意渐渐凝固,接着,低眉不语。
镯夜知道她状态还没恢复,也不纠缠。只是递过磨刀,道:“磨一磨吧,别伤到手。”
幽缎抿抿唇,接过,“嗯。”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镯夜坐在幽缎身边,托腮看她,“你平时太假了。”
“不。”幽缎摇头,“我现在也是假的。”
镯夜否定,“至少比平时真一些。”
“一半一半吧。”
“幽缎。”镯夜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在说一句承诺一般郑重道:“我渴望看到真实的你。”
“……”幽缎没有回答。
镯夜在继续说:“就像华曦和颜霏一样,至少能够坦诚相对。”
幽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骤然大笑,然后颇是玩味的看向镯夜,花瓣一样优美的嘴唇轻轻开合,吐出几个意味深长的字眼。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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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虎布满的墙面上,有着斑斑点点的红褐色痕迹。原本青葱翠绿的墙面,已经成了一堵血墙。如果看的更加仔细一些,就能够发现在这爬山虎的藤蔓上,缠着几缕女性的发丝。
一片吊诡猩红之中,她银发长袍,不染纤尘。
在风暴的最中心,自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我很好奇。”华曦轻启唇瓣,用手上执着的细棍挑起被束缚着的女孩的下巴。那张脸五官精致,肌肤细腻,然而此刻却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令人再也无法将她和那个校园中最令人歆羡的富家少女联系在一起。
这个女孩,正是井茵。
华曦对井茵很有兴趣,“你居然一点也没有意外,是早就猜到了么?”
井茵冷冷一笑,“呵,没有十拿,也有九稳。”
“你很聪明。”华曦淡淡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只可惜,聪明的不是地方。”
“你这么说,是在教训我?”井茵阖上双目,“我这辈子最讨厌的,最憎恨的,就是别人教训我。”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很多人教训。”
“我的父母,他们一开始是放弃了我的。因为我不够聪明。是的,我的弟弟井澜,他要比我聪明百倍。然而当他们发现井澜主观意识太强,不愿意按照他们铺设的路子走之后,又重新把目光转投到了我的身上。”
“他们在发家之后就给我找了各种各样的教习,其他的孩子可以上学自由的读书,而我却只是在学校挂名,在家接受各种训练和教学。不论我如何努力如何奋进,他们总是对我不满意。为了练钢琴,我把十指手掌的掌蹼全部割开来,我能撑到其他人一辈子都撑不到的跨度,他们不满意。为了练好芭蕾,我每日每夜的练习,练到脚趾全无知觉,甚至有一天我的舞鞋里不知怎的进了一只甲虫,直到血液渗出来我才发现,这样的程度他们还是不满意……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都是有缺陷的,哪怕我真的已经足够完美,他们还是不满意。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很想发火,我很想和井澜一样,发一通大火,然后一狠心一咬牙离家出走整整一年。可是我没有勇气啊……我也没有能力。我还需要他们的荫蔽,我还需要他们的钱财,我不能反抗。既然不能反抗我就只能接受。”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一起杀人案。那个人好厉害啊……他可以把人一块一块的切开来,一点一点的把人掏空,居然等到最后一刻,人才会死。是的,饱受了恐惧和极端的痛苦之后,才会死去。”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快要被我遗忘,可是就在前几年的一个晚上,那个情景居然来到了我的梦中,我再一次,完完整整仔仔细细的看完了那个过程。和小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不再有一点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兴奋,战栗!”
“太刺激了,跃跃欲试的心情让我整整亢奋了一个月,可是我做不到啊……我怎么去做到呢?”井茵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欣喜的神情,恍如那个惨烈的凶杀案再次来到她的眼前,“如果是井澜,一定很快就能想到办法吧?他们都说井澜比我聪明,他们都说如果是井澜,那一定会做到他们的要求。是啊,如果是井澜!!什么都不会是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