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你跟什么人有过什么,你是我最珍视的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你别再赶我走了……”
杨烟羞得一直没抬头,最后只在他胸膛蹭了蹭,闷闷道:“那你也别躲在我身后,咱们一起同行吧。”
到了拂晓时分,东方才懒懒升起一弯娥眉残月。
刘子恨坐在屋脊上,搂紧裹在皮毛里安安静静睡着的姑娘,极目遥望地平线尽头,昏暗无垠铺展的虚无之处,终于渐渐露出一缕白。
——
年三十一早,苏毓就带侍从冒雪骑马到七里县城门外等着了。
他十日前带着妻儿和胡九一家回到故乡,见着杨烟留给她的信,交代自己去了定州,昨日又收到她中途递来的消息。
等到雪渐渐下得大了,不得不撑起伞,迷蒙视线中,远远见着戴斗笠的黑衣黑斗篷男子驾马车而来。
苏毓眼中有些许诧异,却很快调整好仪态,耐心等他们行到跟前,笑着迎上去,侍从举着伞亦步亦趋。
杨烟牵着裹成毛球的阿儒下了马车,刘子恨想要退到后边去,她的另一只手伸出,一把牵住他的手。
“大哥,我准时到了。”她向苏毓笑笑,“多亏阿艮一路照顾。”
又转向刘子恨:“你们在江南共事过一年,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咱们到家了。”
阿儒无趣地踢了踢脚边石子。
苏毓忙向刘子恨躬身作了一揖,客气道:“雪势不小,别冷着妹妹和孩子。先回家吧,回去细说。”
然后推了推杨烟:“你嫂子和念儿都在等着你,落雪不好骑马,我随你们坐车。”
不等她点头,自顾自先上了马车。
阿儒也甩开她的手,闷闷不乐回到车里。
黑衣男子开口:“不如我先离——”
杨烟打断他,握了握他的手,再松开,轻道:“没事儿。”
——
马车带着几匹马入了城,七里县已是张灯结彩,满城浓浓新年味儿。
沿街商铺挂起红灯笼,家家户户正忙着往门上刷米糊贴春联。
杨烟和苏毓并排坐着,无话。
她只能撩开帘子,去瞧街面推着带棚小车,仍在冒雪摆摊卖年娃娃的小贩。
孩童们正围着木架,用脏兮兮的手去摸围着喜庆肚兜的陶瓷小人儿。
耳旁冷不丁传来声温和揶揄:“姑娘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杨烟手一抖,帘子落下来。
阿儒却被街景吸引,坐过去探头往外边看。
杨烟才问苏毓:“大哥,你不高兴?”
“没有。”苏毓咬了咬嘴唇,“你能过得自在,我替你高兴。”
“可,九月初六那日不告而别,是我的错,当时着实情况紧迫。之后才知你被囚到紫金宫……阿嫣,我始终有愧于你,常常想,若你真有点什么,我百死莫赎……”
杨烟摇摇头:“你有你的职责,也有你的家人要顾,以后别总死啊活啊的。你瞧,现在咱们不都好好的?我呀,总是福大命大。”
“你倒是通透洒脱。”苏毓叹息,“可宫里头有人已经吃不下睡不着多日了——你的心真是狠呢。”
杨烟头上顿时似密密麻麻爬了许多蚂蚁,她甩甩头,强行剥落掉某种不安,道:“殿下心怀天下,很快就会忘了,还望大哥伴侍左右时好好宽解。”
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