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敏考察越南工厂回来后没过多久,就给申总来了一张订单。这张订单是通过传真的方式传送到总裁室的。当时,我正好在总裁室里浇花,不经意间看到申总正盯着订单信息,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被深深的峡谷所吞噬。
“怎么了?”我问他。
申总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默默地将订单拍在办公桌上,出“啪”的一声脆响。我赶紧瞄了一眼订单,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原来,这是欧盟某医疗机构委托布兰卡贸易公司采购医用手套的订单。按常理来说,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订单理应落到我们自己人手中。
如果我们真的是生产医用手套的企业,那么面对这一百万副手套的大单,我们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让项目组在今晚就开个庆功会,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此刻的申总却明显面露愁容,似乎这一百万副手套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烦恼。
我仔细一想,便恍然大悟。这一百万副手套所需的橡胶原材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这恰恰就是申总所担忧的问题。
实际上,那天申总在得知陈淑敏突然现身南宁时,之所以会如此惊慌失措,原因就在于他正准备让越南工厂将货物交付给东南亚的一个采购商。这其中的时间差非常微妙,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陈淑敏现其中的端倪。
在这紧要关头,申总当机立断,命令仓库强行停止出货。也正是因为他这一果断的决定,才使得我们能够在千钧一之际,成功地瞒过了陈淑敏的眼睛。她所看到的,仅仅是我们越南工厂货源充足、一片繁荣昌盛、正常运营的表面现象。
然而,如果不是申总采取了如此紧急的措施,以陈淑敏那精明强干的性格,她肯定会对我们进行一番详细地盘问。毕竟,我们之前明明声称新收购了橡胶园,但橡胶库存却不仅没有增加,反而还出现了减少的情况,这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但实际上,申总所玩的不过是一场左手倒右手的把戏罢了。他先是放出消息,称国内巨头正在橡胶市场上大量抛售货物,导致市场观点认为橡胶社会库存出了预期,从而引胶价下跌。
如此方便他通过短线下跌来累加仓位。
申总此刻显得有些烦躁,他不停地用签字笔敲击着桌面,出“哒哒”的声响。而那份采购意向书,则被他弃置在一旁,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去签字。
“流水线加班加点地做,肯定是能够做出来的。”申总自言自语道,但紧接着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又该去哪里找原材料呢?就算原材料能找到,但资金都在金融市场,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钱抽走的。不然的话,我们前面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我看着申总焦虑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把仓位都加满了吗?”
申总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而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沉默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司葭,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心里有数。”
听到他这么说,我那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他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无论我再怎么质疑,恐怕都只是徒劳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申总没有回答我,而是默默地拿起那份传真,然后将其塞进了身后的碎纸机里。随着他按下启动键,只听得机器出一阵嗡嗡的鸣声,那张订单瞬间就被绞碎成了雪花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收纳盒中。
“凉拌。”他拍了拍手心,潇洒地站起身,拿起包,“我晚上晚点回家。”
“你去哪儿?”我忍不住问。
“出去走走。”
……
我独自下班,回到家,却看到申敏的行李堆在客厅里。
张嫂步履匆匆地走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她轻声对我说道:“司小姐,申敏小姐说她爸爸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这可怎么办呢?申敏之前跟申总说好了今天要去学校的呀。现在她正在那边生闷气呢。”最后一句话,张嫂特意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被申敏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