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撑着伞走进雨里。雨水滴滴嗒嗒地敲着伞面,树叶被砸弯腰,石板路淋湿得光滑反光。米叔执伞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到门口时,鹿之绫清晰地听到一阵雨伞接雨的动静,米叔走上前,伸手拉开大门。大门缓缓开启。雨水飞过檐角。米叔退到一旁,鹿之绫在伞下缓缓抬起眼往前望去,就见门外的马路上停满价值不菲的豪车。路面被雨水冲刷得染上深色,树影飘摇。一部部豪车的雨刷左右划着,将玻璃刮干净,又被湿透。车子周围,不同制服的保镖林立。车头前站了一帮衣着光鲜、高高在上的年轻男女。他们穿着最昂贵精致的衣服、长裙执伞站在那里,有人抽烟,有人吃着巧克力,有人在聊天,见她出来,顿时安静,一个个神色各异地朝她看来。天光昏暗,像电影添上墨绿的滤镜。这群人站在那里,就代表了江南最顶层的生活姿态。是江南几大家族的公子哥和大小姐,薄之野满月宴时,这里有部分人也曾去江北祝贺。不过鹿之绫也不是满月宴才认识他们,鹿家没倒的时候,她就认识。他们把她奉承为江南的一颗明珠,鹿家倒后,就再没人理她了。鹿之绫握着伞柄跨过门槛,雨水顺着伞沿落下来。她一头乌发温婉地披在肩侧,身上穿着一件月白的旗袍,旗袍收出纤细温柔的曲线,分叉不高,还被柔软的披肩遮挡掉部分,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在风中飘着,一只润泽的玉镯从她的细腕轻滑下去,扣着白皙的皮肤。她从鹿家走出,身后影壁前种着两棵芭蕉,被雨水打得摇曳。不用奢侈品堆砌,不用前呼后佣的陪衬,她走出来,就是最精致的优雅贵气,更将江南的韵味在举手投足间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位大小姐站在伞下,看了看鹿之绫,又看向自己身上专门定制的长裙,顿觉失色,有些烦躁地咬了根细烟抽起来。“各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鹿之绫走出来,一双眼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江南二代们。一个年轻男人撑着伞向前走了两步,“当然是来贺鹿七小姐回归之喜,好歹相识一场,怎么回江南了也不说一声?”廖家二少爷,廖家鸣。闻言,旁边一个女人阴阳怪气地笑起来,“怎么还叫七小姐,排前头的都没了,应该叫鹿大小姐。”你能不能帮忙劝劝薄妄?周围一群人都忍俊不禁,低低地笑起来,还保持着几分克制的优雅,高高在上地嘲讽讥笑着。钟家五小姐,钟心敏。鹿之绫冷淡地看过去,还没开口,米叔就从后面走出来,抬起腿就一脚朝着钟心敏踹过去。“啊——”钟心敏一声惨叫,狼狈地跌坐到雨水中,短俏的裙子瞬间湿透,黏在身上。这一脚踹得极重,钟心敏死死捂住肚子,脸色惨白,感觉里边的五脏六腑都被踹破了。好痛……所有人都没料到鹿之绫的仆人敢动手,顿时都愣在那里。而钟家的保镖见状连忙拔出手枪对准米叔。米叔冷冷地看过去,伸手就要去腰间摸枪。鹿之绫伸手拦住他,执伞站到钟心敏面前,居高临下般地看向她,语气冷淡,“钟心敏,你最好真敢杀我。”“……”钟心敏痛到声音都不出来,只能拼命瞪她。鹿之绫!你有什么可嚣张的!旁边一个男人走出来,伸手将她拉起,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钟心敏站都有些站不住,男人扶着她转头看向鹿之绫,笑着道,“之绫,心敏她一时口误,你别放在心上。”裴家二少爷,裴默。“她从小就是个缺脑子缺心眼的,我怎么会和她计较。”鹿之绫淡淡地低笑一声,脸上的神情还算温和。“鹿之绫你……”钟心敏气急败坏地要骂,被裴默让人带回车里了。身后的保镖给裴默打着伞,裴默一身西装笔挺,腕上戴的表价值几千万,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像个大哥哥一样看向鹿之绫,微笑着道,“之绫,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陋宅一座,就不请了吧。”鹿之绫声音轻轻的,见招拆招。“……”一群少爷小姐的脸色顿时相当难看,这个鹿之绫还当自己是昔日大小姐吗?“小七,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让人下不来台的话。”一个极有韵味的声音传来。鹿之绫一怔,抬眸看去,就见裴默身后的一辆车车门开着,保镖把伞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