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邕讪讪的收回右手,站了起来,往井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含糊的回答着刚刚母亲的问题。
“今天先生教新文章,很重要,没法提前走。”
“真的?”
沐氏怀疑的问道。
“真的!比俺爹给你打的那个金镯子还真!”
柳邕从井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先是用冰凉的井水小心翼翼的冲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肿的左手,不只是舒服还是蛰的疼,柳邕打了个激灵,然后用右手胡乱抹了一下脸,遂及将瓢扔回水缸,伸手抓过一旁搭着的毛巾擦干。
“你这俏皮话都从哪学来的!”
沐氏眉头一皱,站在厨屋门口,看着不远处井边的柳邕。
“你的左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着了。”
柳邕见母亲注意到自己红肿的手,侧了侧身体,将手藏了起来。
“是又在课上犯错误,被孟先生惩罚了吧。”
“没有。”
“没有?”
“你怎么不信我了?诶,爹!”
柳邕瞧见柳清之从房里换完出来,飞也似的跑了过去,打断了母亲的询问。
“我的儿子哎,爹看看长高没有。”
柳清之脱下了在外行商时穿的麻布做成的裋褐,换上了读书人喜欢穿的襕衫,淡蓝色的苏锦上被沐氏绣上了几株竹子,显得帅气多了。
“当然长高了。年初才到爹爹胸前,现在都快到爹爹下巴了。爹爹,有没有给我捎礼物呀。”
柳清之常年在外面做生意,有时半年甚至都不能回来一次。
“当然有,爹爹这次赚到大钱了!”
说到礼物,柳清之顿时意气风发。
柳清之的老东家王东家年初因为在西京河南府的祖坟被盗,而耽搁了大半年的生意,至今还未回来。
早有单干意向的柳清之拿出了自己近乎全部的积蓄,租了一只马车队,雇了几个熟识的伙计走上了湟州这条新出现没有几年的商路,将内地的茶叶、布匹等物贩至湟州,而将湟州的药材、皮革等物贩至东京。
一走就是小半年。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柳清之也得到了丰厚的利润回报。
一家人从院子里走回正厅,坐到饭桌前。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柳清之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过一个盒子,递给柳邕。柳邕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快速的拆开,几本厚厚的书落在一起,最上面封皮上写着《文集》二字。
“这可是我在关西路过西安府买的,横渠书院张子的著作——张子是谁你知道不?关西的大儒,自成一派,培养出了好多位进士,出将入相。
多读读张子的著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里面有些书可能你现在读还尚早,不过没关系,早晚可以用到的。
爹爹我的科举之路已经没戏了,咱们老柳家就看你了!”
柳邕本来非常激动的心情瞬间颓丧了起来,翻也不翻的把书放在桌子的一角,拿起筷子夹起了排骨,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有种鸟,他自己不会飞,下个蛋逼着孩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