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刘定强的心里好像两个人猛地来了下格斗,一个人是他高昂的薪酬,另一个人则是少年不能如愿的不满。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在长乐帮没什么大事,都是些应酬,看王师兄,在江南镖局也不过一年有余,已经连打了几场硬仗,江湖上都小有名气了,而我的刀怕是都要锈在刀柄了。」
「我哪能和你比?」王师兄马上变了脸色:「我是苦命,在小镖局谋口饭吃,能打的就是我和掌柜,我们不去拼命,大家一块饿死,刀口上混饭吃啊。你玩得肯定都是长乐帮的那些组队谋略、巷战兵法,我是仰慕得要死,但怕这辈子也摸不着咯。」
大家一起对刘定强起哄,刘定强尴尬之下只好说:「哪有那么好,我最近就是接待客人,突在没想到。」
「别扯!」秦师兄站起来:「你们锦袍队接待的都是什么客人吆?前两天你们信吗?我在街上就看到定强了,他居然是和丁家三少爷并马而行,啊,我看他还拿着马鞭替三少爷指点风景呢!唉,我这峨眉的小店掌柜愣是没敢上去搭讪。丁家未来的家主啊!大侠啊!最大的大侠!」
听到丁玉展的大名,一群人纷纷羡慕恭维刘定强,刘定强反而脸上一阴,小声嘟嗦道:「真的是大侠吗?」
这句话声音很小,但王原田的眉毛唰地立起来了,不是气愤,而是彻头彻尾的惊讶:「定强你说什么?丁玉展那灾星都不算大侠那谁是?」
刘定强赶紧捂口支吾起来,同门和师叔哪里肯放过他,你我一起追问,景后刘定强把他认识的丁玉展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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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因为仰慕丁玉展,而死活从王天逸要了招待丁玉展的活儿,本想这位在江湖上只要提起大名就引无数英雄肃然起敬的大侠是个以侠义道德规范自身的圣杰,和他在一起,可以和心中的偶像谈谈侠义谈谈江湖谈谈人生,但哪里想到这个侠名威震四方的大侠别说侠义道德了,连普通江湖人物的仁义这些最基本的信条一概当放屁。
在他接引丁玉展的前半个时辰里,他无数想和丁玉展谈谈那伟大的侠义那高尚的人生道德,但人家丁玉展根本不接话茬,对他根本待搭不理,他对刘定强说的无非就是下面这些:「娘的,这大半年全在穷乡僻壤混了,今天可算可以逍遥一把了!小子,建康好吃的好玩的报上来给我听听!」
「哪家的酒楼好?带路!我可要有建康特色的哦。」
「我以前没来过建康,哪家青楼的姑娘漂亮哪家的小曲唱的好,我不知道,带我去!」
「好啊,小曲听得舒服啊!该去哪里呢?比武场?你头壳里有水吗?对了!去赌场!赌场!景好的赌场!」
可怜刘定强这么一个以洁身自好为荣的江湖少年郎,为了丁玉展丁大侠要去的地方自己还要问路,他平日里哪里去过青楼赌场这些地方。但是对丁玉展的景仰之火还在他胸里熊熊燃烧,他捧着因为吃惊快掉下来的下巴。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点幻想:丁大侠是来这些地方见某个特别的人完成某个震惊武林的侠义之举的。
等夜深了,浑身带着风尘女子脂粉香气地丁玉展拖着他进了刘三爷的赌场后,他这幻想也没破灭过,总是感觉这个吃喝嫖赌地痞混混一样的人会突然摇身一变,变成浑身发着圣洁之光的天下无双的绝世大侠。
「你把你衣服脱了,别告诉你们长乐帮的人是我,咱们微服私访你们赌场!哈哈。」
所以在丁玉展说出这些奇怪要求的时候,刘定强虽然懵懵懂懂但还是照做了。
刘三爷的银钩赌场很热闹,人多得要命,江湖第一大侠丁玉展一脚踢飞了一个输光了银两要拿自己胳膊做注的赌徒,大刺刺地坐上了那位置。
「刘小哥,你身上地银票拿出来,我先借一下。」丁玉展把刘定强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大言不惭地开始要钱。
那一夜,刘定强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坐在赌台前,身子周围全都是密匝匝的人,密的好像一股会流动的肉墙,人群的汗臭味要把他熏晕,狂热的叫喊让他精密的耳朵不时产生眩晕,眼前的骰子一会投下来一会扔上去,旁边丁玉展面前的银两有时高摞,有时低下去,但在刘定强眼里只能让他头晕。
当然丁玉展叫得比谁都响,他内力充沛。
印象中,丁玉展又和他要过几次银两,直到他告诉这位大侠,所有的银两都用光了,丁玉展就让他穿上抱在怀里的锦袍,揪住他脖领把他提搂起来,自己对着荷官大喊大叫,丁玉展说了什么,那时候的刘定强并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已经头晕目眩了。
只知道,丁玉展甚至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展示给两个大汉看,这种像卖鸭子一样的行为,刘定强自打出生后就没有人这么对过他,但丁玉展就做出来了。
然后那些人拿了一堆筹码给了丁玉展,丁玉展眉花眼笑的把刘定强又扔回到座位上,自己一把抢过骰子扔了出去。
蒸笼一般的热,震天永不停歇的声音,永远不停的挤撞,加上昨天夜间因为要接引丁玉展的兴奋通宵没睡着,这些让刘定强头昏脑胀地趴在赌台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用力推了起来。
他睁开惺松的眼皮,眼前浮现出的是丁玉展满面堆笑的脸:「刘小哥,我出去方便一下,你替我占着这位置啊!你别走开,这里人多,一分开就找不到你了,你等下,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