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甫紧盯着夏吉祥,突然吆喝一声:“夏吉良!你是这样看待宫远航通匪之事吗!你可是同情赤色分子?”
“当然不是!”夏吉祥马上否认:“赤匪破坏社会秩序,人人得而诛之!
在下只是不知道宫先生勾结赤匪,作为特工,居然一直被他蒙在鼓里,鄙人深感惭愧。”
里间甫一眨不眨,瞪视夏吉祥半晌,觉得他毫无异样,方才阴森森露齿一笑道:
“看来宫远航通匪之事,你的确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否则此事就变成宫远航牺牲自己,来保全你这个下属了。”
“您多虑了,里见先生。”夏吉祥解释道:“卑职当时隶属于满铁经济科尚海驻在,楠本将军阁下亲自下达命令,
让卑职混入汪伪经济署,潜伏在宫先生身边,随时监视汇报其行踪,
当时佐佐木队长并不知晓卑职身份,卑职也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将错就错,继续潜伏。”
里间甫端着茶静了片刻,他眉头紧锁,手腕微倾,茶汤在盏中晃出丝丝涟漪,却始终不溢出分毫。
夏吉祥外松内紧,保持着恭谨姿态,同时也好作准备,随时暴起拼命。
他心里清楚,佐佐木的账簿事关重大,若真丢了自己逃不了干系。
里间甫始终怀疑自己,刚才无论奖赏拉拢,还是许诺质问,全都是试探。
自己稍有破绽,里间甫会立即喊卫兵进来,将自己投入监狱,严刑拷打,逼问真相。
夏吉祥也不会束手就擒,他既然敢吞没佐佐木的账簿与存款,自然做了最坏打算。
若里间甫要下令逮捕自己,必然先下手为强,先嘎了这魔头。
办公室里好一阵寂静,里间甫陷入深思,视线落在茶梗浮沉的姿态上,仿佛在研究它们何时会沉底,又何时会借着水流翻身。
又过了良久,里间甫才抬起眼,扫了夏吉祥一眼,眼底笑意比茶还凉:
“你看,这茶叶沉沉浮浮,去留都由不得自己。
普通世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说罢,里间甫将半杯茶一饮而尽,倾空了杯底,可他眼底的算计却像没喝完的茶根,密密麻麻沉在脸上。
就见这毒枭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摆了摆手说:
“吉良君,你的如夫人现在陆军医院,你不打算先去看看她么?”
“嗨!”夏吉祥马上应答:“请恕卑职先行告退!”
说罢他后退两步,颇为留恋的瞅瞅手提箱,(那里有他的奖赏)行了个礼才退出办公室。
房门一关,里间甫的脸便阴沉下来,哼了一声自语道:
“佐佐木那家伙,可是存了一大笔钱在洋行里···他要是杀人灭口,吞了那笔款子,应该只想着赶紧从这里脱身,不会表现得这么贪婪才对···”
他又思忖片刻,拿起话筒对接线员说:“给我接宪兵队司令部。”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内藤建二的声音:
“毛西毛西,是里见吗,我一直在等你电话···我发动了铁道巡逻车沿途搜索,迄今为止,还是没找到小泽踪影。”
“要做最坏打算,小泽估计已经遇害了。”里间甫声音很是阴冷:
“找到尸体之前,要说最有可能的凶手,夏吉良嫌疑最大,
不过,他的妾室与妻女都在我们手中,估计他不敢公然叛逃,我们需要再用些手段,再逼迫和试探他一次。”
话筒里内藤建二很痛快的回复:“就密探们的情报汇总来看,岩井机关的总干事袁雪岩,一直在侵吞经费,还招募了好几个来历不明的干部,通匪嫌疑极大。
而且他屡次包庇残杀侨民的夏吉良,想法设法为其脱罪,并且不顾嫌疑,为他谋求新差事。
但是领事馆机关的人,我们宪兵队不方便出面抓捕,既然他们俩有旧,我就下一道命令,让夏吉良前去诱捕姓袁的,我再派人暗中严密监视他们。
若是他俩碰面后行为异常,很快有逃亡迹象,我就马上发出通缉令,明令逮捕他们!”
“好,就这么办吧。”里间甫表示赞同:“行动之前,你提前给军警们下一道令,一旦夏吉良拒捕,立即开枪击毙,不必抓活的,他太危险了。
至于姓袁的,则尽量活捉吧,最好打下半身,打瘸了可以送陆军医院治疗,打死就没法跟岩井先生交代了,岩井先生可是领事馆总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