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交出来,饶你不死!”
夏吉祥对马弁喝道,杀气瘆得马弁簌簌发抖,将一支马牌撸子递了过来。
夏吉祥接过手枪,上前攥住他肩膀上的匕首,一拧一抽,拔出来喝道:
“滚!让你那帮人都滚远点,下次我不会客气!”
马弁捂着冒血的肩膀,连连鞠躬,仓皇而逃。
“啪!”夏吉祥又给侍应生来了个脆的,吆喝道:
“别整幺蛾子,头前带路!”
夏吉祥为何如此凶横,因为他是从上海滩混出来的,深知上海流氓说事,从来不讲江湖规矩。
讲得就是不择手段,胜者为王。
自己若不时刻展现雷霆手段,阎王作风,单刀赴会就是送菜。
就这样亭回廊转,曲折往复走了百十米,疼得满头汗的侍应生,将二人引到一间亮着灯的雅阁前,怯生生叫了一声:
嘎啦一下,雅阁门由内而开,陆京士满面笑容,迎了出来,拱手道:
“和元老弟,一别经年,久违了。”
“京士兄,你是真佛难拜,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哪里哪里,二位请入内一叙,陆某必竭尽所能,让贵客如愿。”
陆京士一身长袍,满是文士风度,说着侧身相请,态度很是亲和,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夏吉祥抬头望去,见室内装饰简朴,中间桌上摆着一壶茶,两茶盏,除此一览无余,便拱了拱手道:
“那就打扰了,京士兄。”
于是三人进屋落座,陆京士亲手斟茶,先给夏吉祥倒了半盏,又给自己倒了八分,然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微笑伸手相邀:
“这是虎丘茶,茶汤色白如玉,酷似豆花香,这年头虽称不上绝品,却也难得一见。”
“哎呀,居然是虎丘茶呀,格可是茶中王种,千斤也难买个呀!”马媛媛连忙插话,卖弄起来:
“吾伲熙悦轩能喝着‘云泉茶’搭‘光福炒青’,已经蛮不容易唻哉,花脱好多钱钞嘞!”
陆京士眼望美人,满口称赞道:“是啊,那都是难得的好茶,马小姐真是锦衣玉食,天生好福气啊。”
夏吉祥拿起茶杯,在唇边碰了一下,便沉声道:“我是粗人,不懂品茶,陆先生,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想必我来之前,陈科长把我的需求都说了吧。”
“不错,和元老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这交易可以和吴四宝俩夫妻做,而且量大从优,能够折换美金。”
陆京士给自己又斟了点茶,继续说道:“只是这烟土成色与银元价格挂钩,每次交易的烟土实价,要按照国币售价的三成折成银元价,然后再按照黑市价格换成美金,打在花旗洋行的户头上。”
“这样就成了,就这么简单?”
见陆京士说得轻描淡写,夏吉祥有些难以置信:“动辄十几万两烟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不该请杜先生示下方略?”
“不必,每月才区区十几万两烟土,不必惊动杜先生。”
陆京士微微一笑,解释说:“开战以前,上海这水陆码头,每年进出的烟土就有几十万箱,上千万两,数十万帮众都指着这门生意吃饭。
如今为了抗战,两位师祖爷(黄金荣、杜月笙)不再理事,但是弟兄们总要吃饭花销,所以这门生意还得照做,供货商那头无非换个禁烟名头而已。
而我们这头的高鑫宝没了,那么由吴四宝出头顶这个汉奸骂名,也算是规矩照旧,顺理成章的事情。”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们也在找代理人,而且这人必须是帮内人,由青帮大佬引见,原来一切早有安排,只是大佬隐在幕后······”
夏吉祥毕竟做过烟土买办,瞬间理顺了关窍,心说连吴四宝那个粗坯,也不过是抬上台面的小辈,只是用来做奸顶缸,这生意他做不得主。
于是他念头一转,马上又想到一个要求,于是开口说:
“陆先生,我知道你交友广阔,国统区那边有很多故旧,我家中妻子犯了疯病,我想把她送往后方疗养,不知陆兄可愿兄弟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