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
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残酷平静,
“火候还没到。”
他吹了吹杯中袅袅白雾。
“好饭不怕晚。他谢伟,跑不了。”
省委大楼顶层,那间如同山巅磐石般沉稳的办公室。
空气里沉淀着陈年普洱的醇厚与紫檀木的冷香,阳光被厚重的丝绒窗帘滤成一片朦胧的金色光晕,无声地流淌在巨大的红木书案上。
白岭端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指间一枚温润的白玉镇纸缓缓转动,光滑的玉石表面折射着窗外透入的微光,映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眸。
“书记,”
秘书悄无声息地滑到书案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谢厅长……从梁书记办公室出来了。”
声音在寂静中荡开微小的涟漪。
白岭手中的白玉镇纸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那缓慢而恒定的转动节奏。
他没有抬眼,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幅度小得如同蜻蜓点水。
那张被岁月刻下深刻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汇报。
秘书看着白岭那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反应,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他犹豫片刻,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惊疑,声音带着一丝试探的紧绷:
“书记……谢厅他……难道……要出手了?”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太冒失了。这种带着明显倾向性的揣测,在眼前这位老人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
白岭终于缓缓抬起眼皮。
目光平静。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落在秘书那张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年轻脸庞上。
那目光里没有责备,没有不满,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了然。
仿佛在说: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秘书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开那如同实质般的审视。
他太熟悉这种目光了。每次当他自以为看透了什么,试图揣测这位老人的心思时,总会迎来这样的注视。
那是一种无声的评判,告诉他——你的眼光……还差得远。
白岭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案头那杯早已温凉的清茶,凑到唇边,极其缓慢地啜饮了一小口。
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涩的回甘。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红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砸在秘书心坎上的“嗒”响。
“出手?”
白岭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一种被岁月磨砺得沙哑而厚重的质感,如同古钟余韵,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荡开。